第二十二章 冰锥(1/2)
回到市区后,我先去了警察局。麦格劳霸占了局长的办公桌,长着金色睫毛的眼睛狐疑地看着我,皮革一样的脸上皱纹比平时更深、更苦。
“你最后一次看到黛娜·布兰德是什么时候?”他劈头问道,连头都没点一下。从他那骨骼突出的鼻子里发出令人厌恶的刺耳声音。
“昨晚十点四十分,差不多那个时候吧。怎么了?”
“在哪里?”
“她家。”
“你在那儿待了多久?”
“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多待一会儿?”
“什么?”我径自坐了下来,“这关你什么事?”
他狠狠地瞪着我,深吸一口气,似乎准备冲着我的脸大吼一声“谋杀!”
我大笑着说:“你不会认为她和诺南的死有关吧?”
我想抽烟。但香烟是有名的消除紧张的急救药,这时候我不能冒险犯错。
麦格劳盯着我的眼睛,想看穿我。我让他看。我拿出所有的自信心,和很多人一样,我在撒谎的时候看起来最诚实。他很快就放弃了眼神战术,问:“为什么没有?”
这也实在太差劲了。我漠然说道:“哦,为什么没有?”我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拿了一根,然后加了一句:“我猜是低语者干的。”
“他在那里?”麦格劳这次放过鼻子,从牙齿间挤出这几个字。
“他在哪里?”
“布兰德家。”
“不。”我皱起额头,说,“他怎么会在那里呢——如果他那时正忙着干掉诺南?”
“该死的诺南!”代理局长暴躁地吼道,“你干吗总把他扯进来?”
我假装觉得他疯了似的看着他。
他说:“黛娜·布兰德昨晚被杀了。”
我说:“啊?”
“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当然。我昨晚和诺南还有其他人在威尔森家,大约十点半离开。路上顺便去黛娜家告诉她我要去坦纳,算是个不请自来的小约会吧。我在她家待了十分钟,喝了一杯酒。当时她家没有其他人,除非躲起来了。她是什么时候被杀的?怎么被杀的?”
麦格劳说他早晨派了两名警察——谢普和瓦纳曼——去找那位女郎,看看她是否愿意帮忙,让警方以谋杀诺南的罪名逮捕低语者。两名警察九点半到达她家,发现前门半开着,没有人应门。于是他们走进去,发现女郎平躺在饭厅里,死了,左胸处有一处刺伤。
法医检查过尸体后,说她是被一个细长的圆筒形尖头刀片杀死的,约六英寸长,时间大概在凌晨三点钟。桌子、衣橱、箱子等等,显然都被巧妙而彻底地翻过一遍。手提袋里没有钱,屋子里哪儿都没有钱。梳妆台上的珠宝盒空空如也,只剩她手上戴着的两枚钻戒了。
警察没有找到刺死她的凶器,指纹专家也没有任何发现,门窗都不像被撬开过。但厨房里的东西显示,那女人曾和一个或几个客人喝过酒。
“六英寸长,圆筒形,细长,尖头。”我重复着对凶器的描述,“听起来像她的冰锥。”
麦格劳拿起电话,叫人把谢普和瓦纳曼找来。谢普是个驼背的高个子,宽大的嘴巴紧闭着,看起来很诚实,但也可能是由于蛀牙。另一名警探矮胖矮胖的,能看到鼻子上青紫色的血管,几乎看不见脖子。
麦格劳为我们做了介绍,之后询问起冰锥的事。他们说没看见,一口咬定说那里没有那种东西,这类物件他们是不会错过的。
“昨晚那东西在那里吗?”麦格劳问我。
“她用来锉冰块时我就在她旁边。”
我描述了一番当时的情况。麦格劳命令两名警探再去搜一遍,并在房子附近仔细搜查。
“你了解她。”谢普和瓦纳曼离开后,他说,“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时间太短了,我没有什么看法。”我避开问题,“给我一两个钟头想想。你有什么看法?”
他再次陷入之前的糟糕心情,咆哮道:“我他妈的能有什么看法?”
不过事实是,之后他没再多问什么便让我离开了,并表示他已经认定是低语者杀了女郎。
我想知道这是否真是小赌徒干的,还是另一桩毒镇警察局局长试图栽赃给他的冤假错案。不过如今不管怎样都没有什么区别了。这和他除掉诺南一样容易——不论是亲自动手还是借他人之手,而且他只能被判一次死刑。
我离开麦格劳,发现走廊上有很多人。有很多特别年轻——根本只是孩子——还有不少外国人,大部分看起来都是狠角色。
我在临街的门口遇见了多内尔,曾参与雪松山客栈远征队的警察之一。
“嗨,”我冲他打招呼,“这堆人是怎么回事?清理笼子,准备给更多新人腾地方吗?”
“他们是新选的特警。”他对我说,一副似乎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我们需要增加人手。”
“恭喜了。”我说完继续往外走。
在皮克·穆里的台球房,我看到他坐在雪茄台后面的桌旁,正和三个人说着话。我坐在房间的另一端,看着两个小鬼把球打得到处飞。几分钟后,瘦高个儿的老板走了过来。
“如果你看到雷诺,”我对他说,“不妨告诉他芬兰佬皮特让他那帮喽啰去当特警了。”
“我会的。”穆里应道。
我回到旅馆时,看到米基·莱恩汉坐在大厅里。他跟我回到房间,报告说:“你的丹·罗尔夫昨晚十二点以后偷偷溜去了某个地方,医生对此好像有些恼火。今天早上他们似乎打算从他的脑袋里敲出些骨头来,却发现他和他的东西都不见了。目前我们还没有低语者的消息。迪克出去找比尔·昆特了。那个女人被剌是怎么回事?迪克说你在警察之前已经到达现场了。”
“是——”
电话铃响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造作而谨慎,说出我的名字时加了个问号。
我说:“是的。”
那个声音说:“我是查尔斯·普罗克特·道恩先生。我想你会发现尽早来我的办公室会值回票价的。”
“是吗?你是谁?”
“查尔斯·普罗克特·道恩先生,受托律师。我的办公室在格林大道拉特里奇街区三一○号,我想很容易找——”
“可以简单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有些事最好不要在电话上说,我想你会发现——”
“好吧,”我再次打断他的话,“今天下午有空我会去找你的。”
“你会发现这是非常非常明智的。”他向我保证。
我在他的保证声中挂断电话。
米基说:“你刚才正要告诉我布兰德凶案的来龙去脉。”
我说:“不是。我正要说找到罗尔夫应该不难——带着个破脑袋到处乱跑,可能还缠着很多绷带。现在你就去试试看,先去飓风街找找。”
米基笑了,咧开的大嘴横贯整张喜剧演员一般的红脸。他说:“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过在替你卖命罢了。”说完便拿起帽子离开了。
我瘫在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回忆昨天晚上——我当时的心情、我醉倒的情况、我的梦,以及我醒来时所处的境地。回忆这些事实在令人不悦,以至于被打断竟也成为一件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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