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道里的人(2/2)
“好吧,尽管说了也做了,我真的不能确定我是否真的想见到那个人。我发现,好奇也是有限度的。”
密道的挑空很高,道儿很窄,让人本能地贴着墙根走,只能屈身向前,还得避免碰到墙上的蜘蛛网。经过一系列的木制台阶以后,密道开始陡然下降。据戈登粗略的估计,他们曾在与里夫斯房间内墙平行的密道上行走,现在他们的位置低于里夫斯房间的地板。这会儿,他们不得不弯腰弓背前进,这种情况让他们很迷惑:显然,藏身之所并不是从后墙里隔出来的,而是藏在地板底下。随后,密道出现了一个向右的急弯,说明密道带领他们绕过了里夫斯的房间。密道上的尘土又厚又密,很容易辨别出近期留下的杂乱的脚印。
密道陡然向左侧展开,同时,来自外界的微弱的光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发现了一个不到一平方米的房间,外墙微微倾斜,墙上一些难以察觉的裂缝让阳光透了进来。房间的空间不高,一个成人要待在里面的话,只能弯腰屈背。不过,房间里光线和空气足可以与外界媲美。地板被人扫过了,尘土被扫到一个角落里堆成一堆。无疑,三个世纪以前,这个房间是那些被通缉的牧师们的避难所;同样毫无疑问的是,近些天来,它也是另一个被人追捕的人的避难所。
其实,房间里前人留下的痕迹很少。灰泥墙上不时会有些乱涂乱画,比如名字的首字母——游客的小把戏,但是房间天然的环境和一些天主教徒的符号使这些涂鸦显得并不粗野——十字架在墙上出现过好几次,还有一个“ihs”的字母组合。由小窗透进来的光线照在墙上显得很刺眼,十七世纪潦草的手书——几行敬神的打油诗——已经无法辨识。固定在墙上的壁凸式烛台,是那个遥远时代留下的唯一纪念物。
不过,也能从房间里立刻发现近来访客的痕迹。看来有人需要一个窄小的硬床,三个软垫搭起了一个简单的休息的地方,显然这些软垫是从会所的长沙发上截获的。一个蜡烛头留在一只空葡萄酒瓶上,还有两只未用的蜡烛放在一旁。无数烟头随意地丢弃在墙角的土堆附近,都是些不知名的牌子。有一份皱巴巴的周五的《每日邮报》,也许和软垫一样来自会所。有一管鞋油和一把鞋刷,好像那个陌生人即使在这样独特的环境里都十分注意自己的仪表。这些东西,里夫斯带着全然的兴趣很快就巡视了一遍,然后失望地转向戈登。
“所有这些痕迹,”他说,“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线索。如果那个人是从这儿逃亡的话,他没有透露一点儿个人身份的信息。”
“我一点儿也不奇怪,”戈登说,“那个人就像一位旅客,你不能指望他坐下来为你写一首柯林斯【注:柯林斯,英国感伤派抒情诗人】的诗。”
“那么那个人会指望另一个人夸耀他藏踪匿迹的胜利。”
“也许台球室会有线索。”
“台球室?”
“是啊,某人留给你一只未击的活球。”
“你真的认为……”
“哦,我不知道,让我们去探查一下吧。”
除了他们俩的低声耳语以外,密道里一直静悄悄的。当他们经过一扇小窗时,远处的声音隐约传来:一辆摩托车发动了很多次,有人在球场上大喊“四!”密道下的某处有人在往水捅里装水。他们蹑手蹑脚地再次进入密道,再次打开手电筒,走了大约二十多步,他们开始下坡,头上的空间立即变得高了起来——他们不再位于地板下的空间里,而是进入了墙体之间的空间。他们刚刚走完楼梯,一个未预见到的情况让他们方寸大乱——密道分出两个岔道,一条笔直,一条向右急转。
“我们该怎么办?”里夫斯小声说,“在我看来,不管我们走哪一条路,我们都可能被人从后面攻击。”
“我明白,我们必须冒险,我们不能分开,因为只有一只手电筒。我们先走那条直路吧,随时准备着掉头而回。”
这条岔道很短,一会儿就终止在一堵白墙前。不过,那面墙上有一道裂缝,戈登弓身向裂缝里看,是台球室。里面与一小时十五分钟前他们离开时一样,台球依然在原处,房门紧闭,卡迈克尔和马尔耶特在门外把风。
“把电筒调亮一点儿。”他低声说。
里夫斯的手电筒真的比往常亮了吗?手电筒似乎突然比往常亮了许多,随即,他反应过来,另一只手电筒从他们身后射过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黑喑中传来:
“喂!你们俩,枪口正对着你们俩,这边的你,把电筒扔了……做得对,现在,前面的,你,放下你的左轮手枪……现在转过身去,从你们来的路走回去。”
真够丢人的,可是他们只能束手就擒,密道里另一位持枪的人从背后把他们逮住了。从直射的电筒光看过去,根本就看不见那个人。那个人站在两条岔道的交接处让他们经过时,他们依然没有看清那个人。戈登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就是急转进牧师的房间里逃跑,但他明白那是徒劳的:可能是杀人犯的那个人正拿左轮手枪对着他,他会被抓回来,并且乖乖投降。一段屈辱之路,他们一直走到里夫斯房间墙壁的开口处,那扇虚掩着的门前。
“走出去,”那个声音说,“不许乱动。”
他们顺从地进入了里夫斯的房间,很希望那个陌生人在他们身后把那扇门关上,并且用不为他们所知的办法把门闩紧。让他们俩吃惊的是,那个人从神秘的洞口出来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警察跟着他们来到了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