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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红圈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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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瓦伦夫人,我感觉不到有何特殊的缘由让你如此伤神;我那么珍惜时间,怎能有空管你这件事呢?真的还有另外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歇洛克·福尔摩斯如此说道,然后背过身去看他那本特别大的剪贴簿。所有近期的资料都被他剪贴在里边,而且编了索引。

但是,房东太太是一个非常固执的女人,女性所有绝妙的本事她都具有。她不作丝毫的退步。

“去年的时候,您帮我的一位房客做过一件事情,”她说,“也就是那个名叫费戴尔·霍布斯的先生。”

“哦,没错,没错——那是一件一点也不复杂的事情。”

“但是他总是没完没了地讲,说您一定可以帮忙,福尔摩斯先生,听说你无论多么纷繁复杂的事情都可以办得清清楚楚。所以,每当我有想不通、弄不明白的事情时,他的话就在我的耳边回荡。我相信,只要你答应,你就一定能做好的。”

只要听到别人奉承的话,福尔摩斯就非常高兴,什么事都会迎刃而解,而且只要对他有足够的诚意,他绝对会全力以赴地去申张正义。在这两个条件的诱惑下,他轻轻地叹息一下,就答应了房东太太。而且将手中的胶水刷子放下,拉过凳子坐下来。

“好啦,好啦,瓦伦夫人,你就把具体情况给我们讲讲吧。我想抽支烟,你没意见吧?非常感谢,华生——火柴!你的房客一直未出过屋子,你就因为总见不到他而烦恼,对吧?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上帝会带给你好运的,瓦伦太太,假如我是你的房客,你同样会接着几个礼拜都见不到我的人影。”

“那没什么奇怪,福尔摩斯先生,但是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让我感到恐怖,福尔摩斯先生,我甚至晚上都无法入眠。除了他从一清早到三更半夜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外,再也见不到别的——我真的忍受不住。我的丈夫与我一样也是非常害怕,但是,他常常不在家,在外边工作,可是我呢,就天天在家里呆着。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他到底在做何事呢?将那个小女孩除外,房子里就只有我和他。我都快疯了。”

福尔摩斯微微向前伸了一下身子,在房东太太的肩膀上,他用他又细又长的手拍了拍。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他劝慰的力量如同催眠术一样,瓦伦太太就是如此,她充满惧怕的目光消失了,害怕的神情也没有了,一切都回到了常态。她坐在福尔摩斯指给她的那只凳子上边。

“假如我处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调查清楚每一个细节部分,”他说,“慢慢来,你好好地想一想。关键的东西或许就是那些最不起眼的细节,你曾说过,这个神秘的人来到这里已是十天之前的事,一来就将房租费和伙食费付给你两个礼拜?”

“他询问我应付多少钱。我告诉他,一个礼拜五镑。有一个不大的客厅和一个卧室,什么东西都不缺,在这座楼的最上边一层。”

“另外的呢?”

“他说:‘我一个礼拜给你五镑,但是我必须照我的规矩办事。’我是一个没有钱的女人,福尔摩斯先生,我丈夫挣的钱也不多,所以我把钱看得非常重。他当时就抽出了一张十镑的钞票,递给我。‘假如你可以不违背我的规矩,我能在以后相当长的日子中每两个礼拜给你这么多钱。’他说,‘反之,我则不可以将就你。’”

“有何规矩?”

“哦,福尔摩斯先生,他的规矩是要我把房子的钥匙交给他。不过这并不奇怪,其他的房客们经常是如此。另外的一个规矩是,必须给他绝对的空间,任何人都不可以用任何理由去烦他。”

“这当中不会有什么隐密吧?”

“按道理讲,应该不会有。但是这一切却不存在任何道理。他在我家呆了十来天,我和我的丈夫以及那个小女孩都未见到他一次。夜间、清晨、中午,只听见他匆匆忙忙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就是第一天晚上例外,以后就再也没出过门半步。”

“噢,他在第一天的晚上到外边去过?”

“没错,福尔摩斯先生,而且回来的时候非常晚——我们全睡得沉沉的。他刚搬过来的时候,就对我讲过,让我晚上不要把大门闩上,因为他会回来得非常晚。我听到他回来的时候,已是零点之后。”

“他吃饭有何特殊吗?”

“他特别提醒过,只有他按铃之后,我们才可以给他送饭过去,而且只能把饭搁在门外边的一把小凳子上边。当他吃完之后,再次按铃,我们才可以从那张凳子上把碗之类的东西拿走。假如他需要其他的什么东西,他就会留一张纸条,而且是用铅字体写的。”

“留言用铅字体书写?”

“没错,福尔摩斯先生,绝对是铅字体,而且是用铅笔写的,并且只留一个词语,不会有其他什么。我拿来了一张,你瞧——香皂。这是另一张——火柴。他第一天早晨写的就是这个——《每日新闻》。每天早晨给他送早饭时我都会带去一张报纸。”

“我的天啊,华生,”福尔摩斯说道,非常吃惊地注视着那几张房东太太给他的大纸片,“这确实有些奇怪。总呆在屋子里不出去,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为何要用铅字体书写呢?最笨、最慢的方法就是写铅字体。为何不按正常的书写方法?这可以看出什么问题,华生?”

“很明显,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笔迹。”

“什么原因呢?他的字让房东太太看了,对他有何不利吗?也许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可是,另外,留言为何这般的简洁?”

“我也不知道。”

“由此可见这真不可思议。书写的笔也非常特殊,紫颜色,笔头非常粗,你瞧,纸条是写完后撕下的,因此‘香皂’这个词中间的‘ s ’撕掉了一些。这能说明一些什么,华生?”

“说明他非常小心谨慎,对吧?”

“非常正确。当然还可以找到其他的印痕,比如说指纹或其他的什么所表现出的痕迹,由此可以调查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瓦伦太太,你曾说这个人身体不高不矮,皮肤黝黑,留着胡子,年龄大约有多少?”

“年龄不是很大,福尔摩斯先生,三十岁以内。”

“嗯,你还能谈些其他的事情吗?”

“从他的口音,我觉得他不是本国人,但是他的英语讲得非常棒。”

“他平时都穿些什么样的衣服?”

“非常讲究,福尔摩斯先生,是一种绅士形象。我感觉不到有何特殊——总是一身黑色的衣服。”

“他告诉过你他的名字吗?”

“从未提过,福尔摩斯先生。”

“他收到过信件或与其他的人有来往吗?”

“从未有过。”

“你和那个小女孩,难道没去过他的屋子?”

“从来没进去过,侦探先生,一切都是他亲自打理的。”

“嗬?太奇怪了。他有什么东西吗?”

“他有一只棕色的非常大的手提包,此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哦,由此可见,对我们有利的资料并不多。你是说他从他居住的屋子里从未拿出任何东西——什么也没有吗?”

房东太太将一个信封从她的钱包中取出来,又将两根燃烧过的火柴和一个烟头从信封中取出来,搁在桌子上边。

“今天早晨我收拾东西时,看见他盘中放着这些东西,就想到你曾说过的话——关键的问题都可以从细小的东西中看出来,于是就拿到这里,想让你瞧瞧。”

福尔摩斯将肩耸了耸。

“这中间看不出什么,”他说,“火柴显然是点香烟用的,因为这火柴棒都快燃尽,是在点烟斗或者是雪茄时燃去的。但是,嗯,这个烟头确实挺奇怪。我记得你说过,那个房客脸上全都是胡子?”

“没错,侦探先生。”

“对于此我便不太明白。我想,脸上满是胡子的人是不可能把烟吸成这个样子的。哈哈,华生,你嘴上那样少的胡子也可能被烧掉。”

“难道是用的烟嘴儿?”我说出我的见解。

“不可能。烟头早就被嘴衔破了。瓦伦太太,我想屋子里不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人吧?”

“绝对没有,福尔摩斯先生。他吃的饭少得可怜,我常常担忧他吃那么少,怎么可以维持他的生命。”

“哦,我觉得我们的资料太少,不过,你也没必要担心什么,你得到了他的房钱,即使他有些古怪,但也是一个挺安静的房客。他给你的租钱也不少,就算他对你隐藏了什么,与你又有什么直接的牵连呢?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管别人的隐私,除非我们有证据确定他有犯罪的可疑性。不过此事我既然接手,我也不可能搁着不管,发现新的线索,请马上通知我;假如需要帮助,我一定尽力而为。”

“这中间有些地方真的特别有意思,华生,”房东太太走了之后,福尔摩斯说,“不过,或许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个人的嗜好,不过也许事情的内幕还更奇特。我有一种感觉,而且非常明显,住在房东太太家的或许是两个人。”

“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嗯,我们见到的只有那个烟头,但是这个房客租下房子以后立刻到外边去了一次,并且仅仅一次而已,难道不可以从这之中发现一些什么吗?他返回时——也许可以说,那个人返回时——没有任何人见过他。那个返回的人是不是租房的那个人,谁也无法证明。此外,房客的英语讲得特棒,可是有人却用‘ atch ’代替了‘ atches ’。我能够想到,这个字是照着字典写下来的。因为字典中没有复数,只有名词。肯定是他不会英语,所以才用这种简洁且笨的方法。没错,华生,我们的房客绝对改变了,这有充足的证据。”

“但是到底是何目的呢?”

“哦!关键就在此处。有一种非常简洁明了的探索方法。”他拿过一本特别大的书,书中全是伦敦各家报纸的寻人广告栏,是他每次看报的时候收集起来的。“天啦!”他边看着书中的内容边说道,“真是一个无病呻吟、乱叫和白话的大荟萃!真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大聚合!可是这一定给那些特殊的学者们创造了最可贵的猎场!这个人总是独来独往,他如果与别人书信来往,就会暴露他自己的秘密。但是他又是如何知道外边情况的呢?很明显是从报上的广告知道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途径。庆幸的是我仅调查一份报纸就行了。近期两个礼拜《每日新闻》上的摘录都在这里:‘王子溜冰娱乐城围黑色羽毛丝巾的小姐’——这没必要关心。‘吉米绝对不可能让他妈妈悲痛的’——这对我们没用。‘假如在布里克斯顿的公共汽车上昏倒的那位小姐’——这对我们也没用。‘假如这颗破碎的心天天都在祈求——’胡扯,华生——都是胡扯!哦,这一条有些可疑。你瞧:‘还忍耐一段日子吧,会找到一种好的联系方式的。现在,还是利用这个专栏。 g ·’这则消息的刊登时间是瓦伦太太的房客搬进的两天之后。

“终于找到一点线索!这个奇怪的房客也许会英语,虽然他不能写英语。仔细瞧瞧,我们还可不可以发现其他的情况。看见了,在这里——三天以后的。‘正做有铲。忍耐小心。乌云就快散去。 g ·’这之后的一个礼拜没有任何东西。这儿就讲得非常明白:‘一切已畅通无阻。抓住机会,发出信号,别忘了说好的信号。 g ·’这是昨日的报纸上刊登的。今日的报纸上没有任何东西。这所有的与瓦伦太太那位房客的情况完全吻合。华生,只要我们还等一段时间,我想一切情况都会越来越清楚的。”

他说得非常正确。早晨,我看见我的伙伴背对着火炉站在火炉附近的地毯上,脸上呈现出得意的笑容。

“你瞧这个,华生,”他说道,将报纸从桌子上拿起。“‘红色高楼,白色石门。三层。左边第二个窗户。日落以后。 g ·’这太明白了。我觉得吃完早饭之后,我们必须去拜访一下瓦伦太太的那位邻居。哦!瓦伦太太!这么早就来了,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们吗?”

瓦伦太太忽然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这说明,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我看此事需报告警察局,福尔摩斯先生!”她大声喊着,“我真的忍无可忍!让他从我家搬出去吧。我原打算跟他直说的,直接让他搬走,但是我觉得还是先与你们商量商量为妙。但是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我的丈夫被人揍了一顿,现在正——”

“瓦伦先生被人揍了?”

“总之对他可残忍啦。”

“什么人对他残忍?”

“唉!我正准备弄明白呢!就在今天清晨,先生。我丈夫是托特纳姆宫廷路莫顿——威以司的计时员。他必须在七点钟之前到工作点去。天啦,今天清晨,他刚到门外,向前走了几步,两个人从他身后窜出来,把他的头用一件衣服包了起来,就拖到路边的一辆马车之中。他被困在马车上一个小时之后,车门终于开了,他又被他们拉到车外。他被扔在马路上,差点吓得没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清楚。当他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在汉普斯特德的一块空地上。他乘马车一回家就睡着了,现在还在沙发上睡着。”

“太有趣了。”福尔摩斯说,“他看清那两个人的面孔或是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吗?”

“都没有,他被吓得头脑不清。他只感觉到有人将他抱到车上,然后,又把他摔到地上,一切像做游戏一般。最少有两个人,或许是三个人。”

“你觉得这次事件与你的房客有关系吗?”

“唉,我们在这里都生活了整整十五年,像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请他走吧。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日落之前,让他们都搬走。”

“等一下,瓦伦太太,不要太冲动。我现在觉得这件事或许要比当初我想象的情况复杂多了。非常明了,你的房客遇到了非常危险的事情。同时也可以知道,他的仇人注视他的地方,就在你家屋子的周围。他们在朦胧的清晨把你的丈夫误认为是你的房客,后来看见不是,又把你丈夫放了,如果他们抓的人是对的,那么他们到底又想做什么呢?我们仅能猜想而已。”

“我应该如何行事,福尔摩斯先生?”

“我非常想去拜访一下你的那位神秘房客,瓦伦太太。”

“我不知该如何安排,或许只能你去硬闯。每次我给他送去东西,下楼去的时候,他开门的声音就会传到我的耳朵里。”

“他必须把东西拿到房间中去。我们绝对能藏在某个地方偷偷地看他拿东西。”

房东太太思考了片刻。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那边有个小房间,是放箱子用的。我去找一面镜子来,假如你们藏在门后边或许能——”

“太好啦!”福尔摩斯说,“他吃午饭在什么时候?”

“一点钟左右,侦探先生。”

“我与华生会及时到达的,至于此时嘛,瓦伦太太,再会吧。”

离一点还有半个钟头的时候,我们到达了瓦伦太太房屋的台阶上。她家的房屋在大英博物馆东北面的一条名叫奥梅的大街上,房子非常高大,但比较单薄,是用黄颜色的砖头做成的。尽管它接近大街的角落处,但从它那儿向前看去,能瞧见前边更加漂亮的房屋,那是霍伊大街上的。福尔摩斯得意地笑着,并指着那排公寓住宅中的一幢房子,他对房子的设计式样最熟悉不过了。

“看,华生!”他说道,“‘红色高楼,白色石门。’信号位置没错。我们找到了地方,也清楚信号,因此我们要做的事就方便多了。那些人出入的地点。哦,瓦伦太太,准备好了吗?”

“我为你们做好了一切。如果你们二人都去,就把鞋子搁在楼下的台阶上。现在,我便带你们去。”

她为我们选择的隐蔽位置非常好。放镜子的位置也非常合适,我们呆在暗处能将对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我们还未整理好的时候,对面那位神秘的房客的铃声就传到了我们的耳中,这时瓦伦太太刚离去不久。没过多久,房东太太也端着盘子过来了。她将盘子搁在紧闭着的门外边的一个凳子上边,然后将脚踏得非常响地下楼去了。我们都扒在门角旁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面镜子。当房东太太的脚步声没有了之后,忽然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了,门开了一条缝,从里边快速地伸出一双纤细的手,拿走了凳子上放着的盘子。没过多久,盘子又放了回来。我发现一副忧郁、漂亮、恐慌的脸,她扫了一眼我们所在的这间屋子。然后,快速地关上门并紧紧地锁上,又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福尔摩斯将我的袖子拉了一下,我们两个便悄悄地下楼去了。

“晚上我还会来的,”福尔摩斯对房东太太说,“华生,我认为,我们必须回去好好分析一下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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