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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红圈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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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了吧,我的推断都没错,”他躺在安乐椅中说着。“房客换了人。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看见的竟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女人,华生。”

“我们被她发现了。”

“噢,她看见了让她害怕的情形,这是绝对的。事情的线索已经非常明了,是不是?夫妻俩在伦敦逃难,想逃避十分恐怖和紧急的危险。他们躲得越紧,就表明危险越大。男的有非常重要的事。他在处理重要的事时,想让女的没有一点点危险。问题非常复杂,但是他采用解决问题的方式非常独特,成效非常好,甚至给她送饭的房东太太也不知道这中间的秘密。现在知道了,也非常清楚,她是为了隐瞒她是个女人,才用铅体字留言。男的不可以靠近女的,是因为那样会让敌人发现。他只能间接和她联系,所以就利用了寻人广告栏。”

“但是,什么是事件的根源呢?”

“哦,对啦,华生——这同样是重要且现实的问题!什么是根源?瓦伦太太日夜想着的问题将事情扩散开了,而且在我们调查的过程中,出现了更为阴险的事情。我们绝对能这样讲:这不可能是简单的情感问题。那个女人发现危险情况时的表情你都看见了。房东先生被别人绑架的事我们也知道,不用说他们的绑架对象是那位房客。恐慌和竭尽全力不让机密外泄都足以说明这是一件有关生死存亡的大事。绑架瓦伦先生再次说明,包括敌人自己,无论他们是什么人,也同样不知那位男房客变为了女房客,这是一件特别奇怪繁杂的事情,华生。”

“你为何要继续干下去?难道你想从中获得什么吗?”

“当然啦,为何不这样呢?就当是为侦探而侦探吧,华生。当你治病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想着医药费的事情,而是想着病人的病情是吗!”

“是的。”

“这就是了,华生。这是一桩非常有启发性的案子。虽然它里边没有现钱也没有存款,可是我们仍要把它调查个水落石出。到太阳下山时,我们会发现我们又有新的进展的。”

我们又到了瓦伦太太家,这个时候,正是黄昏,伦敦的冬天越发朦胧,像一片灰色的大屏障,仅有窗子上透亮的黄色方玻璃和昏黄的灯光才调和了一下没有一点生气的单调颜色。我们在寓所一间没有光亮的房间中,注视着外边的一切。一束暗淡的灯光又在昏暗之中高高地燃起。

“那间屋子中有走动的身影,”福尔摩斯小声说道,他那期盼且削瘦的脸伸向窗前。“没错,我能看见他的身影。他又来了!手中握着一只蜡烛。他在窥视周围,肯定是在防备。此时,他准备用晃动的灯光来发信号。一下,这一定是 a 。华生,你也记着,待会我们俩核对。你记的是多少下?二十。我记的也是二十。二十就是 t 了。 at ——这也太明了了!又是一个 t 。这绝对是第二个字的开始。目前是—— tenta 。没晃了。该不会是完了吧,华生? attenta 没有任何意思呀。或者是两个字—— atten , ta ,这同样没有任何意思呀。或许 t 、 a 分别是某个人名字的简写。又晃起来了!是什么? atte ,哦,与刚才一样的。奇怪,华生,太奇怪啦!他又没晃了! at ,噢,重复了三次,而且都是 attenta !他到底要重复多少次?晃完了。他已不在窗口。华生,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是联络用的密码,福尔摩斯先生。”

我的朋友忽然有所领悟地笑了。“并非是什么深奥的密码,华生,”他说道。“没错,是意大利文! a 的意思就是说这是发给一个女人的信号。‘小心!小心!小心!’有何看法,华生?”

“我觉得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不用说。这是一个非常急的信号。连续发了三次,就更加的急。小心什么呢?等一下,他又回到窗子旁边来了。”

我们又发现一个蹲着的人不清晰的侧影。当信号再次发出的时候,窗口又来回晃动着那点小火苗。而且比前几次晃得更快,快得差不多无法记下。

“帕里科洛—— periclol ——哦!这是什么意思,华生?是‘危险’的意思对吗?非常正确,确实是一个危险信号。他又出现了! peri ……啊,这究竟是——”

灯光一下子熄灭,放光的窗子也没有,这幢大厦的第四层楼变成了一条黑带子,但其他的各层楼则是灯火通明。最后的危险信号一下子消失。这是什么原因?是什么人干的?此时,这种想法一下子在我们的头脑中闪现。福尔摩斯突然从窗户附近的地方跳了起来。

“情况非常严重,华生,”他说道,“有事发生!为何信号一下消失了呢?我看此事我必须与警察局合作——但是,时间不够,我们不能走开。”

“我可以去吗?”

“我们一定要把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才行。它或许可以提供什么更好的线索。走,华生,我们亲自跑一趟,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当我们快到达霍伊大街时,我回过头看了看我们刚才所在的那幢房子。在楼顶的一个窗口,模糊可见有一个头影,一个女人的头影。害怕且木然地看着远处的黑夜,正在急切地期盼着忽然消失的信号再次开始。在霍伊大街公寓的门道上,栏杆旁也靠着一个围着围巾,穿着大衣的人。当客厅中的灯光照到我们的时候,那个人显得非常惊恐。

“福尔摩斯!”他诧异喊着。

“嗬,葛莱森!”我的朋友说道,并和这位伦敦警察厅的侦探握了一下手。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你被什么风吹到这儿来的呀?”

“我觉得,与你一样,”葛莱森说。“我确实无法想象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线有许多条,头只有唯一的一个。我正在记录信号。”

“信号?”

“对呀,从那扇窗子发出的。但信号只发了一半就中断了。我们是来看一下到底是何缘故。不过你正在调查此案,应该早就策划好啦,我想我们在这也是多余的。”

“慢着!慢着!”葛莱森急切地说道,“我想对你说句真心话,福尔摩斯先生,只有你与我一起办理案子,我心中才有踏实感,而且每次都如此,这幢屋子只有一处出口,所以他插翅也难飞。”

“谁?”

“哦,福尔摩斯先生,这次我们可要领先一步。这一回,你必须让我们领先。”他将他的手杖在地上沉沉地敲了一下,这时,从街那边的一辆四轮马车附近走过来一个手握马鞭的车夫。“我可以把你和福尔摩斯先生介绍一下吗?”他对车夫说道。“这位是莱弗顿先生,平克顿美国侦缉处的。”

“哦,我知道,就是那位侦破长岛山洞奇案的大英雄吧!”福尔摩斯说道,“久闻大名,久闻大名,莱弗顿先生。”

这是一个冷静、能干的年轻美国人,脸是尖尖的,胡子刮得非常干净,福尔摩斯对他的一番称赞,使他脸上出现了羞涩的红色。“我是被生活的逼迫才不得不这样的,福尔摩斯先生,”他说,“假如你可以捕获乔吉阿诺——”

“你说什么?乔吉阿诺?红圈会的那位吗?”

“嗬,他在欧洲够有知名度的吧?我们在美国都听说了他的情况。他是五十件惨案的主要凶手,我们早就知道,但是我们找不到捕获他的方法。我从纽约一直追踪着他。在伦敦时,一整个礼拜我都跟在他附近,就是等捕获他的好机会。

“我与葛莱森先生一直跟到了空上大公寓,这儿仅有一个出口,他插翅也难飞。他进去以后,从里边走出的只有三个人,不过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在那三个人中间。”

“福尔摩斯先生说到信号,”葛莱森说,“我想,与以前一样,他知道了我们所不清楚的许多情况。”

福尔摩斯将我们碰到的事情,只是非常简洁地说了一下。这个美国人击了一下手掌,有些生气。

“可能是我们被他发现了!”他说道。

“你为何有这种想法呢?”

“唉,事情本来就是如此!他的同谋在伦敦——他在给他的同谋发信号。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他忽然间通知他们有险情,但后来又中止了信号。他在窗口要么偶尔发现了在街道上的我们,要么就是感觉到有事要发生,假如他想逃过危险,就必须马上采取行动。除此之外,还可能有其他什么意思吗?你认为呢,福尔摩斯先生?”

“因此我们必须马上到楼上去,亲眼看个究竟。”

“可是我们没有逮捕证。”

“他是在起了疑心的情形之下,藏到没有人住的房间中,”葛莱森说,“现在,这已经够了,当我们仍在守着他时,我们能和纽约警方商量商量,看能否协助我们拘留他。但是目前,我能负责捕获他。”

我们警方侦探在智力上也许有些缺陷,可是在勇气方面绝对不是那样的。葛莱森已经到楼上去捕获那个罪魁祸手去了。他那一幅永远沉着且精明的面孔依然如故。也就是这样的一幅面孔,他在伦敦警察厅的官场上一步一步地上升着。那个从平克顿来的人曾想超过他,但是葛莱森早就下定决心绝不落后,伦敦的险情伦敦警察有优先权。

四楼左边屋子的门半掩着。葛莱森将门推开了一些。里边漆黑一片。我将一根火柴划燃,帮这位侦探把手提灯点亮。就在此时,在灯光燃亮之后,我们全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地板上并没有铺地毯,但有一条鲜红的血印。红色的脚印一直通向里边的一间屋子。那间屋子的门是紧闭着的。葛莱森用力将门推开,把手提灯举得高高的,照着里边,我们都从他肩头伸长了脖子急迫地朝里边瞧。

一个身体强壮高大的人躺在这所房间的地板中央,他黝黑的面孔修整得非常干净,躺着的那个样子,非常恐怖;有一圈鲜红的血迹在他的头上。尸体躺在一块白色木板的一个特别大的环形物上,并且上边湿漉漉的。他的两条膝盖是弯着的,双手摊开,显得非常痛苦。他又粗又黑的喉咙上插着一把白柄的刀子。此人身体非常强壮,在他临近死亡的时候,他绝对如一头被杀的牛一般栽倒在地。他右手附近的地板上边,有一把恐怖的两边开刃的牛角柄匕首,一只黑色的羊皮手套在匕首附近。“哎呀!这就是乔吉阿诺!”美国侦探说道,“这一次,我们走在别人后边了。”

“蜡烛搁在窗台上的,福尔摩斯先生,”葛莱森说,“喂,你在做什么?”

福尔摩斯早就到那边去了,燃起蜡烛,而且在窗口来回晃动着。然后他向黑夜中看了看,熄灭蜡烛,将它甩在地板上。

“我想这样做的确对我们有利,”他说。他离开了窗子,呆在那儿凝思。这个时候,两个当职人员正在检验尸体,“你说,刚才你们在楼下守候的时候,从屋子里边出去了三个人,”最后他又说道,“你看清楚了吗?”

“全看清楚了。”

“他们中间有一个黑胡子,黑皮肤,中等身材,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吗?”

“有。最后一个从我身边走过的就是此人。”

“我想,你要找的人就是他。我能给你说出他的模样,他的一个非常清晰的脚印也被我们发现了,这些对你而言已经足够。”

“不是非常足够,福尔摩斯先生,伦敦有几百万人呢。”

“或许不是非常足够。所以,我认为还是让那位太太来帮助你们比较好。”

话音刚落,我们都扭过身去。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高挑女人站在门道上——布卢姆斯伯利的神秘房客。她缓缓地走过来,面孔白得像一张纸一样。表情特别的伤感,双眼睁得大大的,惊恐的眸子直盯着地板上那个巨大的黑色尸首。

“他被你们杀死啦!”她呓语般地说道,“啊,我的天啦,他被你们杀死啦!”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她忽然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兴奋地又蹦又跳,并快乐地呼喊着。她得意忘形地在屋子里边跳着舞,并拍着手,黑色的眸子中呈现出既吃惊又快乐的目光,嘴中不断地叨唠着意大利语中优美的感叹词句。如此一个女人看到这样一种场面以后,竟然这样疯狂的高兴着,这是多么恐怖且让人吃惊的事呀。忽然,她安静下来,两眼盯着我们,里边呈现出询问的神情。

“你们!你们都是警察吧?奎塞佩·乔吉阿诺是你们杀死的,对吗?”

“没错,我们都是警察,太太。”

她朝屋子里周围的黑暗处扫视了一圈。

“可是,根纳罗在哪儿呢?”她问道。“根纳罗·卢卡是我的丈夫。我叫伊米丽严·卢卡。我和他都是从纽约来的。根纳罗在什么地方?他刚刚在这个窗户旁边叫我过来,我马上就来了。”

“是我通知你来的,”福尔摩斯说。

“是你?!真的吗?”

“太太,你的密码并非很难。欢迎你的到来。我早清楚,只要发出‘ vieni ’的信号,你绝对会来的。”

这位美丽的意大利太太惊恐地盯着我的朋友。

“我不懂,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她说,“奎塞佩·乔吉阿诺——他是如何——”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脸上一下子呈现出骄傲和兴奋的神情。“我现在知道了!我亲爱的根纳罗啊!我伟大的,美丽的根纳罗,是他在暗中保护着我,使我一直处在安全之中,是他!他用他强壮的双手将这个可恶的恶魔杀死了!噢,根纳罗,我太幸运了!能嫁给你这样的男人,真是我的幸福。”

“喂,卢卡夫人,”觉得无聊的葛莱森说道,伸出一只手将这个女人的衣袖拉着,没有一点点感情,好像他抓着的就是诺丁希尔的女流氓一样,“你是什么人,你是做什么的,我全不十分明白;但是据你所说,事情已经非常明白,我们要带你去警察局一趟。”

“等等,等等,葛莱森,”福尔摩斯说,“我感觉到,这位夫人也许如我们迫切想知道情况那样地迫切想把事情都告诉我们。

“夫人,你知道,这个人是被你丈夫杀死的,现在就躺在我们前边,正因如此,你丈夫会被逮捕判刑的呀!你叙述的事情会作为证词。可是,假如你觉得他杀人的目的不是想触犯法律,是由于他想调查清楚真凶的话,这样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我们就是你帮助他的最好办法。”

“只要乔吉阿诺死了,我们也就没什么可怕的,”这位夫人说,“他是一个可恶的恶魔。我丈夫将他杀死了,世上的任何法官都不可以因此而判我丈夫的罪。”

“既然如此,”福尔摩斯说道,“我建议保持作案现场,把这个房门封起来。我们与这位夫人一块到她住的屋子里去。等到了那里,我们说清楚一切以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三十分钟以后,我们四个人已在卢卡夫人的小房间中坐了下来,听她叙说那些离奇的事情。事情的结局,我们在偶然中已亲眼所见了。她的英语不是十分标准,但是说得非常快且流利。为了更加明白一些,我只有作必要的语法修改。

“我出生在坡西利坡,也就是那不勒斯附近,”她说,“首席法官奥古斯托·巴雷里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曾是当地的议员。根纳罗是我父亲的手下。我喜欢他。其他的女人也同样喜欢他。他既无金钱也无权势,他几乎一无所有,仅有漂亮的面孔,大的力气和年轻的活力——因此我爸爸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和他一同逃跑,在巴里结婚。将首饰都变卖,我们能到达美国就是这笔钱的作用。这已是四年前的事,在那之后,我们没有离开过纽约。

“起初,我们挺走运的,一位意大利男士被根纳罗帮助过——那位男士在一个名叫鲍厄里的地方遭到暴徒的袭击,他救了他,从此他就与这个有势力的人成了朋友。这位先生名叫梯托·卡斯塔洛蒂。卡斯塔洛蒂——赞姆巴大公司的主要创办人就是他。纽约的主要水果进口商就是这家公司。当时,赞姆巴先生生了病,我们新结交的朋友卡斯塔洛蒂掌握了公司的大权。有三百多人在这家公司工作。他让我的丈夫在他的公司里上班,并且把一个门市部交给我丈夫,在各个方面他都非常照顾我丈夫。卡斯塔洛蒂先生没有太太,我敢说,他把根纳罗当作了他的儿子,我和我的丈夫都非常尊敬他,几乎也把他当作了我们的爸爸。我们买了一所小住宅,在布鲁克林,我们的命运似乎不会再有什么风雨。可就在这时,乌云一下子出现在我们的上空,并瞬间将我们的天空布满。

“在一天夜间,下班归来的根纳罗,领回一个名叫乔吉阿诺的同乡,他也居住在坡西利坡下。此人身材魁梧,你们已经见过,他的尸体刚才就在你们眼前。他不仅身体大得出奇,而且一切都非常奇怪,让人感到恐怖。他说话的声音像雷鸣一般在我们的小房子中回荡。说话时,他摆动庞大的手臂,在我家的房子中都无法伸展。他一切都是热烈且古怪的——思想,情绪等等。他说话时,非常有力,就像在嚎叫,别人也只能呆呆地听他不停歇地演说。他的双眼始终盯着你,他完全将你控制住了。他是一个恐怖的怪人。谢天谢地,他已经命丧九泉啦!

“他经常到我家来。但是我明白,根纳罗同样讨厌他。我丈夫呆呆地坐在那里,样子十分无奈,脸上没有一点颜色,听我们的客人说话时,没有一点精神。他说的全是胡言乱语,什么对政治和社会问题没完没了地演说。根纳罗没有说一句话,我呢,是非常明白他的。我从他脸上看出了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表情。开始时,我想是厌恶。一段时间之后,我渐渐清楚,不光是厌恶,还有恐惧,一种深沉的、隐藏的、胆怯的恐惧。那天夜里,也就是我发现他害怕的那天夜里,我搂着他,恳求他看在我们相爱的情份上对我叙说一切,为何这个大块头把他搞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终于对我说了。我刚听完,心便像冰一样凉。我可怜的丈夫啊,在那倒霉的日子中,全世界都与他作对,他差不多被这不公平的生活给逼疯了。就在那段时间中,他加入了那不勒斯一个名叫红圈会的团体。是老烧炭党的同盟。这个团体有着非常恐怖的誓约和机密,只要加入其中就别想再退出。我们躲到美国时,我丈夫还想着与他们再不会有牵连。有一天夜间,他在大街上遇见了一个人——就是在那不勒斯介绍他加盟那个团体的大个子——乔吉阿诺。在意大利南部,别人都称他为‘死亡’,因为他杀的人不可计数,真算得上是一个刽子手!他为了逃避意大利的警方,才来到纽约。在他新的住所,他成立了这个可怕组织的分部。这些事都是根纳罗告诉我的,而且将他在那日得到的一张纸条给我看。纸条上也被一个红圈圈着。纸条上说要他在某日集合,他必须前去。

“真是太倒霉了。可是后边还有更倒霉的。我曾观察了一段时间,乔吉阿诺经常在夜间到我们家来,而且总是与我谈话。虽然他有时也和我丈夫谈话,但他两只野兽一样恐怖的双眼却总是注视着我。在一天夜间,我明白了一切。他所谓的‘爱情’——野兽和病人的爱情——我已非常清楚。他来我家时,根纳罗还未回来。他闯进房子里,我被他那双熊掌似的手紧紧地搂住,他将我拥在他熊一样的怀中,在我的脸上疯狂地吻着,甚至请求我与他一起走。当我拼命地挣扎呼救的时候,我丈夫回来了,朝他扑过去。他把我丈夫打昏,夺门而出,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我们家。也就是从那天晚上起,我们成了死对头。

“几天之后,我丈夫开会归来,从他的神情,我便可以明白有可怕的事要发生。但这一切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红圈会是靠敲诈有钱的意大利人来维持生活,假如别人不给钱,他们就用武力相逼。看情形,灾难已降临到我们的好朋友和恩人——卡斯塔洛蒂身上了。他拒绝一切淫威,而且报了警。红圈会打算杀鸡吓猴——用我们的朋友做标本,以消灭其他反抗者的这种心理。会中商定,将我们的朋友的屋子及他本人一块用炸药摧毁。由谁去做,将抽签决定。当我丈夫将手伸入袋中抽签时,他发现了我们的敌人那幅冷酷的面孔正朝他冷笑。毫无疑问,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那个杀人的标志就是签上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红色圆圈,明显被我丈夫抽到。他只有两条路:一是杀死自己的恩人,二是我和他将遭到他们那帮人的毒害。只要是对他们不利的人,他们憎恨的人,他们决不轻易放过,不仅要报复这些人自己,另外还将报复这些人的朋友。这就是他们魔鬼一样的规矩中的一部分。这种恐惧降临到了我可怜的丈夫身上,压得他焦虑万分,差不多就要神经失常。

“我们每个晚上都依偎在一块,一起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灾难。行动的日子定在第二天的夜间。中午左右,我和我丈夫到达了伦敦,但是没有时间通知我们的朋友他有灾难;也未向警察报告这一切,为了使他将来的生命没有危险。

“先生们,其他的一切,你们都清楚。我们明白,我们的仇人像影子一样紧随在我们周围,乔吉阿诺对我们的报复,纯属他的个人原因,但是无论如何,他是怎样的残忍、奸险、固执,我们都清楚。他那恐怖的势力在意大利和美国到处流传。我藏身的地方,是我亲爱的丈夫在我们离开之后仅有的几天内安排好的,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可以保证我绝对安全。关于他自己,也想早点远离他们,也好与美国和意大利的警方取得联系。我本人也不清楚他住在什么地方,如何生活。我只能从报纸中的寻人广告栏里得到他的消息。有一回我向窗子外边看去,发现这所屋子被两个意大利人监视着。我明白,我们最终被乔吉阿诺找到了。后来,我丈夫通过报纸告诉我,他将从一扇窗口中给我发信号。但是发出的信号,唯有警告,没有其他什么,而且又忽然中断。现在我知道,他发现他被乔吉阿诺盯住了。谢天谢地!当这个可恶的人出现时,他早准备好了。先生们,我现在想请教你们,从法律观点上讲,我们有必要害怕什么吗?我丈夫的所作所为,这个世界上的哪个法官可以判他的罪吗?”

“哦,葛莱森先生,”那位美国人边扫视着警官边说道,“我不清楚你们英国有什么样的看法,可是我认为,在纽约,所有的人们都会感激这位夫人的丈夫!”

“我把她带去见局长,”葛莱森先生说,“假如她所讲的都是真实情况,我想她和她的丈夫都是没有任何罪可言的。可是,我不明白,福尔摩斯你为何也牵扯到这桩案子中来了呢?”

“教育,葛莱森先生,教育,我还打算从这所老大学中学点知识。得啦,华生,你的记录本中又多了一份凄惨且奇怪的资料。对啦,还未到八点钟吧,今天晚上瓦格纳的歌剧在考汶花园上演呢!如果我们立刻就去,或许可以看上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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