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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月(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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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你给我打电话,让我中午十二点到这儿来,是吧?你也这样和她说过。因此,我大致猜测到了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我是来确认这点的。”

“哼哼。”我嗤笑一声,说道,“你是来确认自己的复仇计划惨遭挫败的吧?”

架场没有回答我。他又缓缓地回头看了一下仓库的入口。

“请进。”他说道。于是——

有两个人应声出现在入口处。

一个是刚才我在公寓大厅里遇到的仓谷诚,我还拜托他带话给即将到来的架场;另一人是身穿黑色西装、素未谋面的大个子中年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棕色手提包。

“你说这间仓库里有中村青司建造的暗道,是吧?暗道在哪里?”架场问我。

“装什么傻!”我有点惊愕,“你应该最清楚吧?你瞧,就在那里。你看看地板上的洞不就知道了吗?!”

架场点了点头。他向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朝地板裂缝走去。

“仓谷君,你也过来看看。”架场招呼着站在门口的年轻人。

“好、好吧。”仓谷边惶恐地张望着屋内的情景,边依言走了过去。

“你说的就是这个洞吧?”架场靠近那道裂缝,弯腰向洞内张望了一下。

“哦——”他轻哼一声,随即对穿西装的男子说道,“川添先生,你觉得如何呢?”

“我嘛……”名叫川添的男子噘起了章鱼般的厚嘴唇,慢慢地摇了摇头。

架场又看了看仓谷,问道:“你呢?怎么看?”

“这个嘛……没有啊,什么也……”

怎么回事儿?这些人究竟在说什么?

我的头脑有些混乱,对架场的厚颜无耻感到极度焦躁。

我回头看了一下依然坐在摇椅里的飞龙,对他说道:“喂,飞龙君,你倒是说话呀!”

“你也再仔细看一看,如何?”架场用淡漠的口气说道,“暗道在这洞里的什么地方呢?我们可是只看到揭开地板的痕迹。”

“你说什么?怎么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蠢话!”我大声喝道,走向他们。

“这里——”我向那个洞穴张望过去,“这里不是有架黑色梯子……”

可是……

“怎么回事?”我怀疑自己眼花了,“这……为什么?”

“哪里有暗道?”架场问道。

“岂、岂有……”我无言以对,十分狼狈。

正如架场所说,向地下延伸的黑色梯子踪迹全无。

岂有此理!刚才我确实亲眼看到了呀!怎么会……

一阵狂风打在我的脸上,吹得我头发倒竖,脸颊也被冻僵了。

“我们到这里之前,也去了趟那边的洋馆二楼。”架场用怜悯的口吻说道,“我们也看了‘2-c’。那里和这儿一样,墙壁和地板都被破坏了。你说那也是寻找暗道的结果?”

“正是这样。”

夹杂在呼啸风声里的——

……嗡……嗡嗡嗡……

不知自何处传来了虫子的振翅声。

……嗡嗡嗡嗡……

即使如此,我仍在极力保持冷静。

“那里的暗道也还是……”

“没有什么所谓的暗道。那里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暗道。”架场的口吻变得尖锐且严厉,“刚在,你想说我就是杀死辻井雪人的凶手吧?可是,果真如此吗?凶杀现场的房间里没有能从外部潜入的暗道。我想楼洞里也没有。那么,我怎么能潜入处于密室状态的那间屋子,杀死辻井雪人呢?”

“……”

“假定辻井不是自杀,而是被谁杀死的——假定无论如何你都坚持他杀的观点,那么,遗憾的是,我只能想出一种可能。而且,那好像是正确的。那就是——”

“你太过分了!”我忍不住大声喊道。

架场吃惊地闭上了嘴。

“还不想认自己的罪行吗?我说,飞龙君啊,你还真是没得救了。他杀了你的母亲和辻井,现在还……川添先生,给我那个。”架场对西装男子说道。

男子点点头,从手中提着的包里取出了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某样细长的物体。

“这样东西掉在昨晚道泽君遇袭的现场。她相当震惊,也下不了决心把它送到警察那里。所以,她一逃回家里,立即给还在研究室的我打来电话。”

塑料袋内是一条白白的胳膊。

像是自肩部拧下来的雪白的胳膊。不,不对,那并不是真正的胳膊,而是模特儿人偶的胳膊。

“我想,这是从这个仓库里的某个人偶身上卸下来的。那里面塞满了沙子。昨晚,凶手以此作为凶器,袭击了道泽君。”

“闭嘴!够了!”

……嗡嗡嗡嗡……嗡嗡嗡……

高亢的声音渐渐逼近。我头脑混乱,呆立原地。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那声音逼近我的耳内,回荡在头脑深处。

我感到一阵恶寒,头痛欲裂。我竭尽全力喊道:“够了,架场先生!”

我不断喊着。

“这样的话,再说什么也解决不了问题。算了吧!事到如此,只有到该去的地方了结了。”说罢,我走向放有黑色电话的书桌,“我打给警察,就解决了吧?”

架场悲伤地眨了眨小眼睛,默不作声。

我拿起话筒,没等听筒贴到耳朵上,就急不可耐地将手指放到了拨号盘上。

一一〇。

可是……

“怎么回事儿?”我问道。

电话没有反应。拨号也好,按键也罢,听筒里都没有一丝声响。

“没用的。”架场说道,“这是正房的那部电话的分机吧?去年的火灾把线路烧毁了,所以这个电话一直不能用。”

“啊……”

……嗡嗡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

那声音逼近身旁。

“飞龙君,”架场继续说道,“暗道也好,你用那电话与岛田的对话也罢,这一切都是你心生妄想。”

“岂有此理!”

“是真的。”

“撒谎!”我声嘶力竭地喊道,想用这喊声抹掉架场的无稽之谈,“你胡说八道!”

“你不是岛田洁。你还不明白吗?你不是岛田洁!”

“你撒谎!我就是岛田洁。你瞧,飞龙君不是在……”

颤抖的手指指向飞龙君坐着的摇椅,我看到那里的某个事实。

“天啊……”

随着一声长长叹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的“我”从整个身体中抽离而出。

椅子上坐着的那个人并不是飞龙想一!

我亲眼得见。

长长的头发,一丝不挂,皮肤白皙,女性身姿……那是个毫无生气的模特儿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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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我想,应该没有危险了。”架场对身穿西服的男子这样说道。随后,他走到蹲在地板上的我的身旁。

“正如你所见,川添先生。虽然我请你来了,但对于他来说,现在需要的不是警察,而是医生。当然,他迟早也需要接受川添先生的审讯。”

“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男子边说边将装有人偶手臂的塑料袋放进包里,“我们究竟要怎样处理才好呢?”

“没事吧,飞龙君?”架场拍拍我的胳膊。

“啊,架场君……”

我刚才都做了什么呢?

为什么这副样子蹲在这儿呢?

“我……”

“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架场用他那小小的茶褐色眼睛盯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我。“是你杀死了辻井雪人吧?”

“啊?”

我把辻井杀死了?我吗?杀了辻井?

“为什么我……”

“辻井被害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暗道。我和川添刑警确认了这一事实。如果这样还认为是他杀的话,那么,又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是怎么回事……”

(是我吗?)

“你说从辻井回到房间,直至水尻夫人赶来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从你房间前经过。作为结果来说,这也许并没有错。只有一点,你的证言里——与其说是证言,不如说是你的意识或你的记忆——缺失某样东西,那就是你自身的行为。”

“我不明白。”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会……”

“我想这并不是你的责任。至少,不是现在的‘飞龙想一’的责任。你自认为自己一直在起居室里看电视吧?确实,那是作为‘飞龙想一’的现实,可是……”

“我、我……天啊!”

我当时——对,我在起居室里看电视,披着对襟毛衣,坐在沙发上……

水尻夫人来找辻井;我将一串备用钥匙递给她;她站在“2-c”的门前喊着辻井的名字;我靠在楼洞的门上,将双手插在睡袍的口袋里。

睡袍?

是睡袍吗?

“我……”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将对襟毛衣换成睡袍的呢?我不记得了。我完全不记得了。

(是我杀死了辻井吗?)

(在无意之中?)

(连自己都浑然不觉的时候?)

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时我换上睡袍是因为杀死辻井时,溅出来的血把毛衣弄脏的缘故吗?

(怎么会?!)

对了,当时——水尻夫人来找辻井的时候,我的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为什么我的额头上会冒汗呢?通风半个小时,房间内的空气早已完全冷却了,可为什么我会出汗呢?

“啊,我……”我双手捂着脸,肩在微微颤动。

“嗯,好啦,好啦,飞龙君,别自责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架场把手放到我的肩头,“好了,我们走吧!”

“走?”我用纤弱的声音问道,“去哪儿?”

“你累了,得好好休息一下。”说着,架场略带悲伤地朝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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