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2/2)
转听蒙特威尔第[34],没日没夜地听。洛蒂烦躁不安,敏感易怒,她痛恨清早的音乐声。“为什么要这样,亲爱的?”“午饭前听音乐是不正常的。”请解释一下什么叫正常。
在乡下看书比在城里容易。讨论讨论。
契诃夫:“我既非自由主义者,也非保守主义者,我不是渐进主义者,也不是僧侣道士,或冷淡主义者。我只想当个自由的艺术家,仅此而已。”
洛根·蒙斯图尔特,他的情绪:
(1)正常——表面冷静,内心坚韧。
(2)不正常——喝酒后会多愁善感。生命中的一切甜美可爱。
(3)危险——表面沉默不语,内心疯狂地憎恨自己。
我记得伊夫林(沃)说过,牛津是成年生活最糟糕的准备阶段。他说,他在中学毕业时比在大学毕业时还要成熟得多。这不适用于我。伊夫林·沃和彼得一样,是爱牛津的;我却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它。
感谢生命,赐予我如此之多。
我强迫自己每天读一页《到灯塔去》,我发现它难读得不可思议。它好像是本挺蠢的书:和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相比,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写作风格相当“女孩子气”。傻乎乎的。女孩子气。天哪,这种评论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蒙斯图尔特。如果这就是我目前的最高水准,那我最好重新开始写评论文章。我一定是把自己的本领给丢掉了。
傍晚,头一回觉得天冷了。有想把书房的壁炉点燃的冲动。无尽的长夏结束了。今天下午,迟来的夕阳照着花园池塘上空巨大一团飞蚊。空气中弥漫着变幻的金色尘埃。
12月9日,星期六
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就在索普的家里,中午十二点差一些。我在客厅,又害怕又担心,助产士笑容满面地走进来,把我带到洛蒂面前。洛蒂筋疲力尽,但非常开心。我感觉后背什么地方像被插进了一块砖头,呼吸困难。我感觉我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生活的控制——可又不是失控。我们要叫他莱昂内尔·艾斯莱德·蒙斯图尔特。
12月31日,星期日
全年总结。我差点懒得写这个了。今年没有旅行。诺福克—伦敦—诺福克。越来越痛恨英格兰和它的乡村,痛恨铁路旅行,痛恨通过火车车厢窗户看到的教堂尖顶。痛恨耕过的田地。痛恨草坪。痛恨火车车厢的内饰。痛恨——(请填空)。
我有幢不错的房子,三个用人(算上保姆就是四个),一个漂亮又富有的妻子,还有一个新出生的儿子。
目标:去看看威尼斯和希腊。写完《世界主义者》。
工作:写完了两章《世界主义者》,写得很差。还写了五篇文章、两篇书评。可悲啊。可我收到的稿费支票告诉我,我是个成功的作家。《思想的想象》和《女孩工厂》持续热销,因此造成了我多产又成功的假象。这种假象能持续多久呢?
结交的朋友:无。
失去的朋友:无。
重新联系上的朋友:彼得、(苔丝?)。
无法确定的朋友:安格斯(他本质上是个肤浅的人——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