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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在上帝的空旷自然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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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挺痛的,裤子里的皮肤都会刮伤的。还是说,她先把那些宝石裹在了擦窗子的抹布或药棉里?很有可能。现在路易斯明白为什么拉夫这么积极地找劳拉夫人的内裤了。他肯定巴望着有块宝石粘在了裤子上。

“她身旁座位上没有坐人吧?”

“没有,欧梅尔舅舅。”

“后座上也没有人?”

“也可能有人面朝下地躺在车里,在她脚边。”

他舅舅又破口骂人了,步子走得更快,就像是在和那些尽说猥亵骂人话的弗拉芒堕落士兵一起在阿尔伯特运河边急行军。路易斯刚想走到椴树下去,因为雨下大了,可欧梅尔舅舅已经跨上了牧场草地,气喘吁吁地从铁丝网下爬过去,跑了起来,一直跑到能看到小宫殿为止。跑车停在一张遮阳篷下。看得到霍尔斯特,他身后的圈里听得到牛羊的咩咩哞哞。

“她在家。”欧梅尔舅舅说。

“她躺在床上听收音机。”霍尔斯特说。他粗壮笨重的身躯走进了小侧房的一间低矮、发霉的房间。霍尔斯特没有剃胡子,毛发像刺一样扎出来。他提了提自己的往下滑的灯芯绒裤子,朝壁炉边的安乐椅指了指,用魁梧的背对着他们,甩掉了脚上的木鞋。这个房间几乎是空的,墙上挂着一个自行车轮胎。一片干枯了的棕榈叶。红色瓷砖上的白砂。一碗牛奶,里面游着一只金紫色的苍蝇。

“俺对自个儿叨叨,”欧梅尔舅舅突然说起了方言,“干啥不去找霍尔斯特,给人家道个日安咧。”

“好。”霍尔斯特说。他给自己和欧梅尔舅舅各倒了一杯杜松子酒。

“就是说,她在听收音机。”

“听三四种语言的广播。”

雨,雨。羊。在这儿,在自己家里,霍尔斯特显得不一样,比在学校宿舍门口的车里显得年轻。他看似在自己房间里并不自在,捅捅火,找拖鞋,与粉刷过的墙壁和窗户保持距离,在樱桃木柜子里找到一个红色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一个咖啡杯,递给了路易斯。

“拿着,”他说,“你浑身都湿透了,喝这个会好些。”这是一种含有柠檬的、甜辣味的接骨木果汁。

“我有只兔子可以卖给你,如果你想要的话,欧梅尔。二十法郎。”

“新鲜吗?”

“前天刚打的。她不想要。她什么都不吃。”

“她是胃出了毛病?”

“哎哟,她呀!”霍尔斯特叫了句。

他们沉默了。树突然簌簌响。百叶窗砸着墙面。

“她在收音机里听最新的政治局势。”欧梅尔舅舅说。

“您给我母亲带了小孩衣服来。”路易斯说。霍尔斯特用手指点数。“三条宝宝连衫裤、四件宝宝紧身衣、两顶小帽子、一件格纹棉外套。不是‘萨尔玛’ [181] 的,我看了标牌,是布鲁塞尔的路易斯大道上一家店里买的。王室特供童装。”

“是劳拉夫人挑的吗?”

“她,或者她的一个女仆。”

“但它们看上去不像是新的。”

“她拿着它们玩了几天。”

“如果她总是听收音机的话,”欧梅尔舅舅不耐烦地叫道,“那她肯定知道那些阴谋诡计。还是说,她听的都是股票行情?”

“那些她也会听。”

“这都是她的那个公证员弄的。”欧梅尔舅舅下了结论,“那个在布鲁塞尔想要单枪匹马打败希特勒的贝伦斯先生,他恨不能今天就带着阿登山猎手杀进德国而不是等到明天。就因为这样的家伙,比利时现在就非得先征兵,然后又解散,一堆麻烦事儿,尽浪费国家的钱。”

一旦提到公证员,霍尔斯特就有了很奇特的反应。他抓起捅火钩挥舞起来,眼睛越来越明亮,攥钩的手指骨节变成了白色。他拿起接骨木果汁瓶子,喝了几口,咳嗽起来。然后,他平静地说,“公证员长,公证员短,我就没听到过她说别的。”

“她还是想嫁给他吗?”

“去问她自己呀,”霍尔斯特说,“问一问又不花钱。”

路易斯的保护天使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上帝给他的信号和指示他没有懂。霍尔斯特在天国军队里实在没有得到足够好的训练,担负不好保护天使的职责。

在卧室里,劳拉夫人身着睡裙躺在床上,头发湿着,她在玩弄怀里的钻石。现在反正没有小孩衣服可玩了。

“她有足够多的人可挑啊。”欧梅尔舅舅说,“大臣啦,银行家啦,参议员啦。她只需要抬抬手指,上面就会多一个结婚戒指。只是看谁下手最快。是公证员吗?”

“你知道什么。”霍尔斯特说,“你是存心要惹我发火吧!”

欧梅尔舅舅吓了一跳,举起戴着闪闪发亮的手表的手,做出发誓的样子。

“站起来。”霍尔斯特说。欧梅尔舅舅站起身来。

“拉拉绳子。”霍尔斯特说。欧梅尔舅舅喝光了他杯中的杜松子酒,说:“劳拉·范德金丝特压根不适合你。从脑子里把那些念头都扫出去吧。”

“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儿。”霍尔斯特声调平淡地说。

路易斯喝光了他杯子里甜丝丝的饮料。雨变小了。霍尔斯特朝路易斯点了很多次头。“给我向你母亲带个好。”

“我会的。”路易斯说,并朝这个巨人眨了眨眼睛,而这痘痕满脸、脸上肤色和浅色姜饼一个样的人还一直在点头,然后拿来了一只眼眶空空的兔子。“答应了就不食言。”他说。

欧梅尔打量着这具死尸,没有伸出手。

“你不喜欢?”霍尔斯特问。

“我倒是喜欢,但我的钱包不喜欢。”

“拿走吧,钱可以记在塞涅夫夫人账上。”

欧梅尔舅舅问也没问就从桌子上拿了份《最新快讯》,将这动物卷了进去。霍尔斯特,杀了这兔子,也杀了妈妈的孩子,我的小弟弟的霍尔斯特,负责保障我灵魂得救的霍尔斯特,还想对我说几句很紧迫、很关键的话,但他放弃了,因为欧梅尔舅舅在场。

“妈妈在瑞士。”路易斯说。

“我可以等。”霍尔斯特说,“我也不是急着要这二十法郎。”

霍尔斯特今晚多半就会给妈妈打电话,对她说:“我遇到了你儿子,康斯坦泽,这男孩子爱你,他想念你,康斯坦泽,你为什么躲在阿尔卑斯山,你为什么更愿意和埃斯科内特夫人那个婆娘在一起,而不是让你儿子陪着你,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路易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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