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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弗洛拉·艾克罗伊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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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就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波洛承认,“我始终认为,弗洛拉小姐对我们有所隐瞒。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设计了一个小小的试验,就是刚才说过那个,谢泼德医生也在场。”

“你当时明明说是去试探帕克。”我没好气地答道。

“我的朋友,”波洛道歉,“之前就告诉过你,必须找个借口。”

警督站起身。

“事不宜迟,”他宣布,“必须立即找她问清楚。一起去芬利庄园怎么样,波洛先生?”

“没问题,就请谢泼德医生开车吧。”

我欣然应允。

我们表明要找艾克罗伊德小姐之后,就被带进了台球室。弗洛拉和赫克托·布兰特少校正坐在靠窗的长椅上。

“早上好,艾克罗伊德小姐,”警督说,“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布兰特立刻起身往外走。

“什么事?”弗洛拉紧张地问,“别走,布兰特少校。可以让他留下吗?”她扭头问警督。

“随便。”警督冷冷地回应,“职责所在,有一两个问题要请教你,小姐。不过还是不要让他人在场为好,我保证,你也会更希望私下谈。”

弗洛拉紧盯着他,脸色苍白,接着转身对布兰特说:“请你留下——拜托了——是的,我是认真的。无论警督要说什么,我都想让你听听。”

拉格伦耸耸肩。

“好吧,既然你无所谓,那随你便。是这样的,艾克罗伊德小姐,波洛先生有个想法,他认为上星期五晚上你根本没进书房,也没去和艾克罗伊德先生道晚安;当你听到帕克从大厅那边走过来时,你不是在书房里,而是刚从你伯父的卧室出来,正要下楼。”

弗洛拉的视线移向波洛,他点了点头。

“小姐,那天开会时我已恳求您主动坦白。任何事都瞒不过波洛老爹,最后总会被我一查到底,不是吗?好吧,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是你拿了钱,对不对?”

“钱?”布兰特脱口而出。

至少有一分钟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

接着弗洛拉挺直身子,答道:

“波洛先生说得对,钱是我拿的。我偷了钱,我是个贼——不错,一个普通的、自甘下贱的小偷。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吧!真相大白,我反倒更开心,过去这几天就像做噩梦!”她突然跌坐下去,双手捂住脸,沙哑的嗓音从指缝间传出,“你们根本不理解,来到这个家之后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想买东西,就不得不处心积虑、撒谎、欺骗;欠了一屁股债,对债主低三下四——哦!一想起这些,我就憎恨不已!所以拉尔夫和我才会走到一起,我们都那么脆弱!我理解他,也同情他——他同样寄人篱下。我们都无法自力更生,都是那么脆弱、可悲、可鄙的小人。”

她望着布兰特,突然跺脚大喊:

“你为什么用那种眼光看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我的确是个贼——但至少现在的我卸下了伪装,再也不用撒谎,再也不想装扮成你喜欢的那种女孩——年轻、天真、胸无城府。就算你从此再也不想见我,那也无所谓。我憎恨自己,唾弃自己——可你一定要相信,如果说真话能救拉尔夫,我早就会说了。可我一直以为,我的坦白非但帮不到他——而且会将他进一步推向绝境。我死守着我的谎言,对他并没有不利啊。”

“拉尔夫,”布兰特说,“明白了——始终绕不过拉尔夫。”

“你没明白,”弗洛拉绝望地说,“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她又转向警督。

“我什么都承认。我实在没别的办法弄钱了。那天吃完晚饭后,我就再没见过伯父。至于偷钱的事,随您怎么处置,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她忽然失声痛哭,捂着脸夺门而出。

“好吧,”警督木然道,“那就这样吧。”

布兰特走上前来。

“拉格伦警督,”他平静地说,“那些钱是艾克罗伊德先生出于某种特殊目的才交给我的,艾克罗伊德小姐一分钱也没碰。她自称偷了钱,其实是撒谎,以为这样就能掩护佩顿上尉。我说的才是真话,我随时可以上法庭宣誓作证。”

他草草一欠身,转身急忙离开房间。

波洛快步追出去,在大厅里赶上他。

“先生——请留步,拜托。”

“怎么了,波洛先生?”

布兰特显然很不耐烦,紧蹙眉头,瞪着波洛。

“是这样,”波洛语速很快,“您的异想天开可骗不了我。不,我不会上当的。钱的确是弗洛拉小姐拿的。不过您那一番话很有想象力,我听了很愉快。您做得非常好,不愧是敢想敢做的男子汉。”

“我才不在乎你的看法,谢谢。”布兰特冷冷地回答。

话音刚落他就要走,但波洛并不生气,反而又拽住他。

“啊!但您一定要听我说完。那天我说每个人都有所隐瞒,很好,您的秘密我早就看穿了。自从见到弗洛拉小姐第一眼,您就全身心爱上她了,对不对?哦!用不着难为情——为什么在英国谈情说爱就是不光彩的秘密呢?您深爱弗洛拉小姐,却想瞒过全世界。很好——这没什么不妥,但请听赫尔克里·波洛一句劝——别对弗洛拉小姐本人隐瞒你的爱意。”

波洛滔滔不绝的时候,布兰特显得异常局促,但最后这两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意思?”他厉声问道。

“您以为她还爱着拉尔夫·佩顿上尉——但我,赫尔克里·波洛可以告诉你,不是那么回事。弗洛拉小姐之所以同意嫁给佩顿上尉,纯粹是为了讨她伯父欢心,而且这场婚姻可以让她摆脱目前苦不堪言的生活。没错,她喜欢佩顿上尉,他们之间也不乏同情和理解,但爱情——没有!弗洛拉小姐心中所爱的人,绝不是佩顿上尉。”

“你到底想说什么?”布兰特问道。他黝黑的面庞泛起了红晕。

“您真是个睁眼瞎,布兰特先生!这位小姐非常忠贞。拉尔夫·佩顿现在身负谋杀嫌疑,她是为了他的名誉着想,才坚定地站在他一边。”

我想我也该说几句,促成这桩美事。

“那天晚上姐姐告诉我,”我鼓励他,“弗洛拉过去从没喜欢过拉尔夫,今后也不会喜欢他。卡洛琳对这类问题的看法一向都很准确。”

布兰特似乎没听见我的好话,径直问波洛:“你真的认为——”他欲言又止。

他这人不太善于表达,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笨嘴拙舌到这种程度的人,估计波洛没怎么见过。

“您要是不信,可以当面问她。但也许您再也不愿意——因为偷钱的事——”

布兰特愤怒地笑了。

“你以为我会因此嫌弃她?罗杰对钱总那么吝啬,她生活窘迫,却不敢跟他说。可怜的姑娘,可怜而又孤独的姑娘。”

波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边门。

“我想弗洛拉小姐去花园里了。”他低声道。

“我真是个大白痴,”布兰特突然喊道,“我们的交谈多么古怪啊,像是在演丹麦戏剧一样。您是个大好人,波洛先生,谢谢。”

他紧紧握了握波洛的手,波洛疼得把手一缩。接着布兰特大步迈出边门,走向花园。

“他还不算太笨,”波洛一边咕哝,一边轻轻揉着被握得生疼的手,“只是在爱情面前才变成傻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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