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探索迷宫(2/2)
那是萨蒂的曲子——埃里克·萨蒂。在玄儿位于白山的家里,爱好音乐的他曾放过那张唱片,因此我也时常能听到。故而方才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萨蒂还创作过联弹曲哦。”
美鱼说道。
“曲名是《三首梨形小品》。萨蒂创作的曲调都有一个怪异的名字。我说,中也先生呀,你知道吗?”
“呃,这个嘛……”
“刚才我们弹的是《吉诺希安》。据说《吉诺希安》是个萨蒂随意创造的词汇。好奇怪哦。”
我记得玄儿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我记得他说过“吉诺希安(gnossiennes)”是从“克诺索斯(knoss)”这个词演变而来的。“克诺索斯”指的是古希腊克里特岛上的古都,传说那个迷宫之都曾是米诺斯王的宫殿。他的王妃帕西法伊就在那里生下了畸形儿弥诺陶洛斯。
“那首联弹曲《三首梨形小品》也是你们一起弹的吗?”
“正在练习啦。这个曲子太难了,还弹不好。”
“我们弹得可没那么好啦。”
说罢,美鸟降低了声调继续说道——这也许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听说我们的妈妈很会演奏乐器呢。”
“你们的妈妈……美惟太太吗?”
“是的。”
“是你们的妈妈教你们弹钢琴的吗?”
两姐妹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是鹤子太太教的。”
美鸟答道。
“鹤子太太弹得也很不错哦。”
“是吗?那个人?”
这令我有些意外。那个曾当过护士的鹤子总是将银发盘在脑后,表情严肃,让人觉得情绪低落。我边回忆着她的相貌,边继续问两人道:
“可是,为什么你们的妈妈不教你们呢?如果她弹得很棒的话,应该比鹤子太太更……”
“妈妈教不了。”
美鱼垂下双目。
“妈妈教不了我们。”
美鸟也垂下双目。
“妈妈她呀……”
“妈妈她呀……”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随后,美鱼独自抬起双目看向我。她的表情里透出一种哀怨与迷惑交织的神色——这是自今晨与她们在舞厅相遇后,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生我们的时候,妈妈受了很大的惊吓。从那以后一直……时至今日她依旧活在惊吓中。”
4
双胞胎姐妹弹奏钢琴的房间似乎称作“音乐室”。据说那里除了钢琴,还放置了许多乐器、音响、唱片之类的东西。其北面的房间是台球室,隔着短廊,对面是正餐室、吸烟室以及厨房。光从这一区域看,就不难发现北馆的规模比东馆还要大。
我和双胞胎姐妹约定等她们练习好那首联弹曲后,就弹给我听听。随后,我便在她们的指引下,去了玄儿所在的房间。
那个称作“会客厅”的房间位于横贯北馆东西的主走廊的南侧中央。这个房间有两个入口。我们从最近的入口,即东门走了进去。
这个西式房间大约有四五十张榻榻米大小,中间三分之二的地方比入口处要低一点,有台阶相连。这样一来,原本很高的天花板显得更高了。
在面向庭院的南侧墙面上,正中有扇通向大阳台的双开门。其形状有法式窗户的风格,但无论门框还是门扉,一律涂作黑色。门上镶嵌着彩色花玻璃。从这点来看,这扇门只是不具备法式窗户风格的代用品而已。
通常情况下,面对南边庭院的房间会建造得更加开放,以便更好地采光。但是就我所知,那样的常识在这个宅子里行不通。这个会客厅与其他所有房间一样,总体色调是黑色,环境整体上昏暗。无论地板、墙面,还是天花板、摆设,都是毫无色泽的黑色。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吊灯亦无任何金属色泽。
但是——
镶嵌在房间中央的法式窗户上的玻璃却是深蓝色。除去个别物品及工具不提,我觉得这是自我进入这个宅子之后,自己所见为数不多的红色之外的另一种颜色。其他窗户上的黑色百叶窗都死死闭合着,因此白昼时,这个会客厅被一种蓝色的光线渲染着,烘托出一种身处深海的氛围。
“中也君,你来啦。这边请!”
玄儿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他看见我们进来,轻轻地扬起一只手臂打起招呼来。已经脱下白大褂,体格庞大的野口医生隔着低矮的桌子,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野口医生自不必说,玄儿也没有因为我和美鸟、美鱼姐妹在一起而显得惊讶。
“玄儿哥哥。”
“玄儿哥哥。”
从侧腹部到腰部连为一体的双胞胎姐妹异口同声地喊着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名字,步调一致地走下台阶。我紧跟在她们的后面走过去。
“我们是在音乐室门口相遇的。”
“中也先生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弹钢琴。”
她们用清脆的声音开心地汇报着。玄儿的嘴畔露出一丝微笑。
“又弹萨蒂吗?”
他问道。
“我现在不太喜欢了。与其半吊子的古典曲目,还不如玩玩爵士乐之类的。怎么样?”
我听着兄妹的对话,心想玄儿你自己不是还经常听吗?
“真是的,玄儿哥哥,你又开始存心捉弄我们了。”
“还不是你教我们萨蒂的曲子的嘛?”
“中也先生喜欢萨蒂的曲子哦。”
“哦?是吗?”
玄儿瞥了我一眼,眯起双眼随口说道。
“这也对,萨蒂和中原中也都是达达派艺术家嘛。”
这块区域比入口处低矮,地面铺有黑石。以沙发一带为中心,铺有黑色地毯。靠庭院一侧的墙角处放着电视。电视里男播音员正一丝不苟地播报着今日富士山上降下本年度第一场雪的新闻。和去年相比,这场雪晚了四天。但与历史平均水平相比,早了三天。
无论成像还是声音都不是很清晰。这在深山老林中也是正常现象。宅子里的人肯定也采取了一些办法,比如在西馆的塔上竖起接收天线等。但无线电波本来就很微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何况在这台风即将来临的恶劣天气之中,图像能这样就已经让人求之不得了。
“台风似乎没有衰减的迹象。”
野口医生看着电视,低声嘟哝道。
“今晚到明天要更加小心。刚才新闻里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玄儿让我坐在沙发上,美鸟和美鱼并排坐在我的右边。一阵淡淡的清香从我身边飘过。
我问野口医生道:
“对了,野口先生,茅子女士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发烧,正卧床休息。”
野口医生“嗯”了一声后,说道:
“大概是流感吧。她烧得厉害,整个人的意识处在朦胧状态,感觉不到难受。总之,只要老老实实在房间里休息……”
“如果总不见起色就麻烦了。不把感冒当回事,会倒大霉的。”
我不禁用力点点头,赞同玄儿的见解。
去年冬天我得了流感,相当难受。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据说去年似乎全世界都遭到了流感的袭击,在日本,有半数人口传染上了流感。
“伊佐夫担心吗?”
“担心……也不是,他似乎不太担心。”
“我想也是。对于父母的事情,他总是显得不闻不问。我甚至觉得他干吗还要跟他们一起来。”
“茅子太太知道首藤利吉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我问道。听我这么一问,玄儿略略歪着头,为难地说道:
“恐怕还没有人告诉她吧。”
“不用告诉她吗?”
“是啊,这当然不是一直瞒得下去的问题呢。”
“视她的身体状况再定吧。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告诉她好了。”
野口医生摸摸下巴的胡须。
“要是她烧得迷糊的时候说这些,反而会乱上添乱。”
“那就拜托你了。或许等今晚的宴会结束,到了明天再告诉她更好。”
“说得也是。”
“对了对了,中也先生。”
美鱼隔着紧挨着我的美鸟,探出头来看着我。
“中也先生,你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呢?”
“这个嘛——”
我瞄了玄儿一眼。
“本来准备后天告辞的。”
“欸?为什么不多住几天嘛。”
“就是嘛就是嘛。”
美鸟附和道。
“你可是约好了要听我们的联奏啊。”
“是啊,不过……”
“不用担心啦,中也君还会再来玩的喔。”
玄儿在一旁打圆场道。
“那个时候再让他听你们弹琴就好了嘛。对吧,中也君?”
“嗯,是啊。一定会再来的……”
美鸟和美鱼对视一下,噘起红润的粉色嘴唇,默默点点头。
对于十几岁的少女而言,她们这种举动过于孩子气,却让我觉得有趣。生理构造天生奇特的姐妹二人却拥有西洋古董人偶般的美貌。对此,我还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半敬畏的悸动。
“中也君,你看。”
玄儿指着走廊一侧的墙壁。
“那边儿挂着的就是我提到过的那幅画。”
“哦,就是那幅啊……”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地向那幅镶于黑色画框中的画作走去。
藤沼一成的画作——《征兆》。
这幅画作与挂在东馆起居室里的《绯红庆典》一样,也是幅在五十号尺寸的画布上描绘的作品。
到这个宅子之前,我连藤沼一成这个画家是谁都不知道。尽管如此,身为外行的我也能辨别出眼前这幅与起居室的那幅画风格截然不同。《绯红庆典》是由好几个客体组合而成的高度抽象作品,而这幅画则出乎意料地具有写实风格。乍一看,令人觉得那描绘的不过是普通风景而已。但是——
那风景绝不普通。对此我早已心知肚明。
藤沼一成是非常有名的幻想画家。这幅是他受浦登柳士郎之托,造访宅子后创作的画。
连绵群山之下是广阔的湖泊,那原本藏蓝色的湖面自右至左渐变为茶红色。乌云密布的天空落下无数雨滴,敲打在湖面上……
的确如玄儿所说。
这幅画与白天我和玄儿二人在北门外看到的景象过于相似,相似得让人害怕。
藤沼一成。这位画家亦被描述为具有“幻视力”的百年难遇的天才。他所具备的“幻视力”究竟是……
“中也先生,你喜欢画吗?”
不知何时,美鸟和美鱼也走了过来,站在我身旁。对了,刚才的问题到底是她们当中的哪个人发问的呢?
“望和姨妈也会画画哦。”
这次则是美鸟。
“望和太太?”
我觉得有点意外。一瞬间,脑海中无法把刚才那个在走廊上手舞足蹈的女人与“会画画”的望和太太联系在一起,我觉得这两者格格不入。
“平时,姨妈总是闷在画室里,不停地画呀画。她画出来的净是些可怕的怪画。”
“还有哦,只要她从画室里出来,就会像刚才那样找阿清。净听她说好担心呀好担心什么的了。还说什么‘要是我能替那孩子受罪就好了’之类的话。不管什么时候,她捉到谁都会那么说。”
当她独自在画室中埋头作画的时候,是否可以暂时忘记她那不幸的儿子?抑或是作画本身对于她而言,有着能够保持心理平衡的重要作用呢?
“这幅画——”我指着眼前这幅挂着的《征兆》,对双胞胎姐姐妹说道,“听玄儿说这湖泊里的红色是美人鱼的血。”
“美人鱼吗?”
“美人鱼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反问道,随即用力地点点头。
“是呀。”
“是美人鱼的血呢。”
美鱼接着说道:
“中也先生,你喜欢美人鱼吗?”
“啊?”
她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呢?
看见我纳罕的模样,两人轻笑起来。那笑声犹如鸟啼莺啭般动听。
“中也先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这次换美鸟发问了。我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她们又发出了轻快愉悦的笑声。
这对双胞胎到底知不知道今天蛭山受伤的事情?还没有人告诉她们吗?这样的问题突然闪现在脑海。
“‘北方的海/没有美人鱼’。”
突然,美鱼低声吟诵起来。
“‘那海上只有浪涛。’”
“你念的是什么?”
我迷茫地看着她们。于是,美鱼调皮地笑起来。
“是中也先生的诗呀。”
“啊,是中原中也的诗吗?”
“诗名是《北方的海》,收录在玄儿哥哥送给我们的诗集中。这首诗写得很棒,所以就记住了。”
说起来,我依稀记得在玄儿送给我的诗集中看到过这首诗。不过,我根本就背诵不下来。
“中也先生,你喜欢诗吗?”
美鸟继续问道。还没容我回答,她就接着背诵下去。
“‘阴郁的天空下/浪涛发疯了似的撕咬/仿佛有数不清的嘴/日夜向着那阴郁的天空/咆哮出大海深处的诅咒’。”
紧接着,美鱼又将开头的那两句吟诵了一遍:
“‘北方的海/没有美人鱼/那海上只有浪涛’。”
“没错吧?这首诗很棒吧?”
美鸟说道。
“北方的海里可没有美人鱼呢。恐怕有美人鱼的地方,只有这里的湖吧。”
5
在会客厅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扇通向邻屋的门。
东侧的邻屋是图书室——当我们白天穿过走廊的时候,玄儿曾经告诉过我。以前,许多放在北馆中的古老书籍都葬身火海了。尽管如此,现在那里依旧会有不少藏书。我并不是书痴,但对征顺收藏的侦探小说抱有浓厚的兴趣。说实话,我还是很喜欢东西方的侦探小说家——爱伦·坡、柯南·道尔、切斯特顿、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等人的作品的。
而西侧的邻屋是游戏室。本来我想去图书室看看,可当我刚从画像前走开,美鱼与美鸟邀我道:
“去那里嘛,中也先生。”
我只能身不由己地被她们拖去了西侧的房间。
“中也先生,你喜欢国际象棋吗?”美鸟问道。
率先进入游戏室的双胞胎姐妹同时回头看向我。
如果是将棋,我还稍稍知道些,可对于国际象棋的认识却仅限于那是“一种类似将棋的游戏”而已。当我如实相告自己只知道棋子名称及基本下法的时候,姐妹二人显得有些失望。
“中也先生,那你观棋好了。”
美鱼说着,姐妹二人走向棋盘所在的正方形小桌子。她们将两把椅子并排放在桌子一侧,一屁股坐下去。
我跟在她们身后,顺便环视一下室内。
地板上铺有与东馆舞厅相同的黑红交错木砖。靠庭院一侧的窗前垂有黑色天鹅绒窗帘。窗帘前放有铺着胭脂色桌布的大圆桌,恐怕卡牌类游戏就是在这里进行的吧。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类似于姐妹二人正在使用的那种小桌子,其中一个似乎是麻将桌。
美鸟与美鱼并排坐在桌子前,放好国际象棋的棋盘。从两人的角度来看,美鸟于左侧执白,美鱼在右方执黑。诚然,如她们这般的连体双胞胎,若要下棋也只能采用这样的姿势了。
“你们谁下得好呀?”
我站在她们身后,看着棋盘问道。执白一方先出,很快较量就要开始了。厚重的大理石棋盘之上,是精心雕刻而成的大理石棋子。所谓的“黑”棋却是暗红色的。
“大概差不多吧。”
美鱼答道。
“对呀,我们互有胜负。”
美鸟说道。
“不过玄儿哥哥可厉害呢。”
“中也先生,也让玄儿哥哥教教你嘛。”
“好主意。让哥哥教教你嘛。”
“要是你会下的话,就能和我们一起玩了哦。”
“可不是嘛。要是中也先生的话,一定很快就能下得很好了。”
二人开心地说着,边说边接二连三地移动着棋子。她们下得很快,仿佛预先知道对方的想法。
“中也先生,你喜欢猫猫吗?”
冷不防,我又被问了这种问题。这一次是美鱼发问的。
“猫吗?让我想想啊……虽然我没有养过,不过并不讨厌猫。”
我的回答令美鱼乐呵呵地微笑起来。
“那待会儿让你见见我们的猫猫哦。”
“欸?这儿养了猫吗?”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禁想就算这个宅子真的养了猫,那她一定也是通体黑色的。
“柴郡在二楼,我们的卧室里。”
美鸟说道。
“柴郡?那只猫叫柴郡吗?”
“是呀,是只很萌的猫猫呢。她总是和我们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哦。”
我马上就想到了刘易斯·卡罗尔的作品——《爱丽丝梦游仙境》。在这则奇妙的童话故事中,就有一只柴郡猫。她们肯定受启发于此,才给自己的猫命名为柴郡的。
闲谈中,两人的较量还在继续。
随着战局的扩大,两姐妹的话越来越少,思考的时间也变长了。现在,美鸟的白棋占据着优势。由于我有将棋的根基,大致的情形还能看得懂。
我暂且不去关注棋盘上的攻防交错,而是交叉双手、举过头顶,舒展了一下腰身,同时再次环视着室内。这时,我发现靠走廊一侧的角落,即房间的西北角上,放有一个怪异的钟表。
那距地面一人多高的表盘本身并没什么特殊之处。直径约四五十公分的灰白色圆形表盘上,罗马数字由一至十二呈环状排列,一长一短两根黑色表针指示出几近八点的时刻来。
这样一个表盘镶嵌于不足一米宽的墙板上,而那墙板的形状犹如斜斜切去房间一角般,这才是其奇特之处。那钟表并非挂在墙上,而是墙体的一部分成为表盘的构造。
真是罕见的设计。
整个钟表的机械部分纳入墙板之后,看上去就像整块墙体成为钟表自身一般。
正当我端详着这奇异的钟表时,表盘上的指针正好移到了八点。就在那时——
先是传来轻微的齿轮咬合声。很快,表盘下方的墙板发生了很大变化。那原本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黑色墙板成为一扇双开门,向前“啪”的一下打开了。而后,从里面弹出来的是——
黑色扁平的盒式台座上,是一个载有两具人偶的圆盘。
其中一个人偶是身穿漆黑燕尾服的男性,另一个则是身着深红色裙装的女性。那人偶约莫二十公分高,做工精细,于圆盘上相拥而立。
台座弹出的同时传来八音盒的三拍子曲调。那曲子轻快柔美、音色清澈,但隐隐地含有一丝寂寥。接着——
台座上的圆盘随着音乐缓缓转动起来。相拥而立的人偶们也随着音乐缓缓旋转,犹如在跳华尔兹一般。
这是个制作多么考究的自鸣钟啊。我屏息静气地倾听着这跃动的旋律,出神地看着人偶们旋转。
同一曲调重复几次后,八音盒才不再发出任何声响,人偶们也停止了舞蹈。伴随着齿轮的咬合声,台座缩回原处,双开门也闭合如原样……只有那镶嵌于黑色墙板里的表盘依旧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