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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天罗地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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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对男人来说,实是万分可信,因此雷世雄也不由得高声大笑。莲姬当然也听见了,顿时心痛如绞,柔肠寸断,心想∶原来他只是存看玩一玩异国女人之心,并非当真爱我。转念又想道:“然而他并没有进一步占有我啊,虽说时间短促,但假如他想要我的话,也不是办不到之事、何况他当时何等真挚,何等诚意。”

文达也晓得自己的话固然可以瞒过雷世雄,使他不在莲姬身上打主意,向自己施以压力,但同时也真怕莲姬亦相信了,出言质询。他自然非设法向她示意不可,但雷世雄是什人物想瞒过他,实在难之又难,一旦揭穿了这个把戏,雷世雄只要拿下莲姬、便不愁制服不了他。因此文达只怕莲姬开口,以致授敌以柄。但他最害怕之事却偏偏发生了,莲姬失声冷笑,道:“你说什”

文达向雷世雉伸伸舌头,但头也不回的道:“没有什,你听不见最好了。”

他心中直叫“老天爷保佑”,只望莲姬就此闭口。假如她果然不做声,富世雄仍然不会发先的。

但莲姬已高声道:“雷大庄主八你等一等动手,可不可以”

雷世雉很有风度地点点头,道:“这又有何不可”

莲姬道:“文达我告诉你几句话”

文达连忙接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请你省点口舌吧!”

莲姬道:“不行,我一定要告诉你!”

文达道:“我知道一定没有好话,何必多听”

他不得已回转头去,向她便个眼色。

莲姬似是不僮得他的意思,根本不理会他的眼色,大声拄道:“我告诉你,西域有数十国之多,男人可真不少,所以找也想换换胃口,你听见了没有”

文达一怔,忖道:“她这话是当真的抑是不解我的用心,故意这样说的呢”

但无论如何,他面上已流露出尴尬的神色,那是受到羞辱打击而生的表情、雷世雄看在眼中,顿时深信这两人之间,只是互相玩弄,并没有真情存乎其间,也因而完全打消了利用莲姬向文达施展压力之意。

莲姬又道:“雷大庄主,我可不可以去见国师爷”

雷世雄立刻应承,道:“当然可以,你请吧!”

他下达命令,那座阵法顿时生出变动,裂开了一条数丈长的道路,但还不是一直通到中心,是以疏勒国师等人尚不曾看见莲姬。

文达冷冷道:“姑娘慢走,只怕你一踏上此路,便是香消玉殒之时。”

莲姬果然脚下迟疑,雷世雄仰天一笑、道:“我若要取她性命,何难之有。”

文达道:“你杀她不难,但活擒她却是不易,所以你得借重阵法,以达此目的,对也不对”

雷世雄道:“只不知我如何做法,方能使文先生相信”

其实已经十分气恼,却又忍怒称他一声“文先生”,以表示他的风度,不同凡响。

文达道:“若是此路一直通到中心,可让被困之人见到莲姬行去,便足见你并无阴谋毒计了!”

雷世雄并不多说,挥手传令,但见靠近中心的人丛,立时也裂出一条道路,望得见其中被困之人。莲姬迅快奔去,文达默然目送,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楚情绪,但觉她这一去,宛如人天两隔,难有再见的机会。

莲姬一面奔去,耳中却听见雷世雄充满了杀机的嘿嘿冷笑声,心知他已决意要杀死文达。因此她一抵达大阵中心,和疏勒国师等人会合,首先便低声向疏勒国师和端木芙报告那罗廷玉不在之事。

接看便向疏勒国师道:“外面那个人是庐山狂士文达,他乃是独尊山庄的仇家,所以一听独尊山庄有所行动,便陪我前来,若然不是他武功高强,我一定闯不过这许多关口,报上消息。”

端木芙道:“换句话说,独尊山庄一定要置他死命,是也不是”

莲姬道:“是啊!看来雷世雄竟要亲自出手呢!”

疏勒国师道:“咱们自顾不暇,如何能帮助他”

莲姬晓得这话乃是实情,如是平时,她只好缄口不语,但文达与她一见锺情,非与陌路之人可比,因此她转向端木芙道:“小姐能不能想个妙计,救他一救”

端木芙道:“文达孤身一人,面对雷世雄这等强仇大敌,果然是凶多吉少,我也很想帮他的忙,可是”

莲姬那颗心直往下沉,尤其是看见端木芙连连摇头,更觉不妙。如若疏勒国师不在此地,她一定急得哭出来了,日下她还须抑制看心中的焦急忧愁,强自装出平静的神色。

事实上,她胸臆中充满了愁云惨雾,芳心尽碎,柔肠寸断,恨不得再奔出阵外,与文达并肩拒敌,虽是死於当场,也是甘心。端木芙面上飘露出放弃寻思如何救援文达的表情,莲姬见了,一阵心悸,顿时悲从中来,涌出两行情泪。

端木芙一眼瞥见,蓦然醒悟,忖道:“是了!原来她已和文达相恋,无怪文达肯陪她前来,然而在这等情况之下,我如何能救得文达呢”

方转念间,众僧之中有人发话,却是广闻大师,他高声说道:“端木小姐,敌方把我们困於此地,久久未曾动手,不知是何缘故”

端木芙道:“我也不明其故,反正拖延下来,与我们无损,是以懒得想它。”

广闻大师道:“会不会是因为独尊山庄须得分出力量去对付别的人”

端木芙道:“我也是这猜想。”

她突然招莲姬过来,低声说道:“我们的形势十分明白,已是中之鳖,因此恕我无法可助文达先生了。”

莲姬点点头,下数点泪珠,好在她乃是背向疏勒国师,不虑被他看见。端木芙道:“但假如你的要求不同,例如你独自去助他,与他并肩啻战,这却不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莲姬顿时化悲为喜,连连颔首。端木芙道:“他虽得你之助,只怕也无大用,你当真愿意舍命助他”

莲姬反问道:“难道我躲在这儿,就一定活得了”

端木芙道:“在这儿机会总是要较多”

莲姬道:“即便是安然无恙,我也不予考虑,但望小姐设法使我出去。”

端木芙肃然道:“你想与他同生共死,此情可敬可佩,我替你想个法子。”

她移步走到疏勒国师身边,低声道:“看来独尊山庄一定是受某处外力掣肘,所以不能发动攻势,假如咱们能多挨些时间,便有突围而出的机会了。”

疏勒国师道:“莫非是罗公子那一路人马,牵制住独尊山庄”

端木笑道:“目前只好作此猜想,不过我却可以加强这种牵制力量,假如那文达的武功,在这十馀年石牢生涯中,大有精进,说不定正是我们突围的好机会。”

疏勒国师道:“那敢情好,只不知你尚有何待”

端木芙道:“我打算派莲姬出去,与文达会合,我将传授莲姬一种点穴手法,可使文达功力增强不少。”

疏勒国师微微一笑,道:“若然如此,小姐何须问我”

端木芙道:“她是你的夫人之一,此行大有丧命之虑,如何能独断独行呢”

她转过身去,在莲姬耳边又说了两句,然後高声向一名霜衣卫队说道:“快丢报知雷世雄,说我要派使者出阵见他。”

那白衣大漠方自一怔,端木芙道:“快快前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这内层数十人的首脑”

对方果然转身行去,不一会工夫,便已回来,说道:“小姐打算派什人作使者”

端木芙道:“废话!当然是雷世雄必肯接受的人了,莲姬夫人,请你走这一趟。”

莲姬应声向那白衣大汉行去,疏勒国师以及广闻大师都注视这情势如何发展,他们虽然皆是雄杰出之士,可是却估计不到何以派莲姬就能为富世雄接纳甚至为何端木芙派出使者,雷世雄竟肯接受。

莲姬随那白衣大漠消失在人群之中,这微微一笑,道:“我们可以暂作休息,如果仍然全神戒备,很容易就会疲倦了。”

人人都露出松弛之状;却好像具有传染性一般,马上就使得内层那些霜衣卫队们,也大见懈怠。广闻大师和疏勒国师两人,都在先後听到崔阿伯的传声道:“我家小姐说,咱们明弛暗张,一有机会,立时全力突围,因为雷世雄既然一如小姐所猜,接受了这个使者的人选,可见得严无畏不在此地。”

那两人顿时精神一振,心想∶如若严无畏不在此地,自然是突围逃生的大好机会。

广闻大师向端木芙传声说道:“端木小姐,请问你何以晓得雷世雄必定接受莲姬夫人为使者同时又怎知他肯接见使者呢”

端木芙向崔阿伯低低说了,由崔阿伯传声答道:“我家小姐说,雷世雄对她尚未死心绝望,所以听说有使者派去见他,一定存有万一之想而予以接见,至於使者人选这一点,由於莲姬能够安然穿阵而入,可知她和文达在对方心中,并不和睦,可能是因为文达和莲姬二人做过什把戏,由於她认为莲姬届时不致於拼命帮助文达,加以莲姬又是疏勒国师的夫人,他如若拿下了她,大有用处,因此之故,他心目中已选中了她为使者。”

她说得轻松平淡,其实这等慧思窍想,已足以见出她底绝世情了。

广闻大师又问道:“小姐的高论远见,真非常人所能及,但这些答案中,还未指出那一点显示严无畏不在现场”

端木芙道:“简单得很,雷世雄乃是存有私心,希望我会向他投降,所以立时答应接见我的使者,如若严无畏在此,他一心一意要置我死命,只要有足够的力量,立刻就会动手,如何肯考虑接见我的使者之事”

她一旦加以分析,事情便似乎十分明白简单,连当中传话的崔阿伯,也对这位小主人,连连投以佩服怜爱的眼光。

这时莲姬已见到雷世雄,也见到文达被二十馀名白衣大漠围看,由双修教主詹氏夫妇为首。他身上已沾有血迹,一望而知已经过一番恶斗,肩上现出一道刀伤,幸而并不十分严重。她又发现富世雄鬓发微乱,便知他已经出过手,正因如此,文达会伤在霜衣卫队的刀下。她看过富世雄的武功,晓得他已是当世间一流高手,因此文达此时还能够活看,实在是一件震动武林之事。

雷世雄沉声道:“端木小姐有何吩咐”

莲姬道:“她说假如你现在解散独尊山庄,她定以全力保你无事,以报答你肯接见我之情。”

她这番话很含蓄,实在不容易听得懂。前面的一部份,乃是表示端木芙已晓得严无畏不在此地,後一部份,则是暗示端木芙她甚为感檄富世雄念念不忘她的心意。

雷世雄只懂了後一部份,仰天长叹一声,道:“她若然继续恃傲物,不把我独尊山庄放在眼中,我也只好放手与她周旋了。”

莲姬道:“假如是这几句话,那我就不用回去向端木小姐禀报了。”

她目光向文达望去,摇摇头道:“罢了!我也不念旧恶,替你包扎一下吧!”说完,直向文达行去。

那一帮包围看文达之人,虽是以詹氏夫妇为首,但雷世雄既然不拦阻莲姬的行动。他们谁也不敢多说,不等詹先生下令,便自动让出道路。

莲姬穿过人群之时,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忖道:“我这一入阵,不久便将死在这一群人的刀下。”

她脚下不停,一直走到文达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句药末,检视文达的伤口,发觉都是皮肉之伤,并非伤筋动骨,心中稍慰。

文达狂笑一声,道:“用不看劳驾敷药了,反正独尊山庄今日不管要牺牲多少人,亦定要把我留下,你何不省下一点药物”

莲姬不理他,迳自动手,先把药末在他伤口,然後撕开汗巾,遂处包扎好。

之後,她抬头仰面,向他望去,四目相接,她眼色之中,充满了柔情眷恋,即使是局外之人,亦是一望而知。

文达一怔,收敛起狂放的神色,柔声问道:“你可是感到害怕吗”

莲姬点点头,接看又摇头一笑,道:“我虽是害怕,但我决不退缩。”

詹夫人高声道:“大庄主,这个番邦女子,只怕不肯离开文达了。”

雷世雄心头一震,晓得自己判断错误,自白放一个帮手给文达,但这刻错已铸成,悔亦无益,是以不露声色。

莲姬头也不回,说道:“你说得不错,我此来已下了决心,甘愿与他同生共死。”

文达忙道:“莲姬,目下的情势,可不是我气,的确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你与其陪我同死,不如离开这是非凶杀之地为是。”

莲姬甜甜一笑,道:“若然你战死此地,我纵能独活於世,却又有何趣味”

文达伸手握住它的玉掌,长叹一声,说道:“你肯为我殉情,我固然十分感激,但事实上”

莲姬接口道:“事实上怎样莫非你以为我独存於世八还有快乐可言”

文达费了不少气力,总算不使眼泪涌出来,可是他那种无限感动而又感擞的神态,已流露无遗。

雷世雄高声道:“文达,你如果再出言劝她,迫她不要殉情的话,连我们也看不起你了。”

文达目光不离莲姬双眸,口中应道:“你说得轻松自在,但教我如何舍得”

雷世雄哈哈一笑,道:“人生如梦,数十年弹指即过,何须把生死之事,看得太重尝闻你素有狂傲之名,如今方知乃是有名无实之辈。”

文达默然不语,双修教主詹先生连忙传声向雷世雄说道:“大庄主不可开导他了,最好是使他依依不舍,这一来,咱们如若向莲姬进迫之时,他为了抢救,必露破绽,这正是咱们较易击毙此人的绝佳机会。”

雷世雄也传声道:“我何尝不知此理,但咱们势力强大,不虑他们作困兽之斗。”

詹先生道:“但这文达武功之高,太以出乎意料之外,早先若非大庄主亲自出手,目下的情况如何,殊难意料,因此之故,咱们还是利用他这个弱点的好。”

雷世雄道:“我仍然觉得不必这样做,但你既坚持,那也罢了。”

詹先生立即高声向文达说道:“你们如若诀别过,我方便要动手了:”

莲姬正要摆刀作势,文达又道:“我若是劝得动她,你们可肯让她安然返回西域”

雷世雄尚未开口,詹先生已应道:“本庄不怕她报仇,如何不敢让她返回西域”

詹先生一开口就答应莲姬返回西域,旁人最多感先到他存心越权,应该先向雷世雄请示过对。但雷世雄却了解詹先生的用心,乃是故予文达机会,让他力劝莲姬,假如莲姬答应了,但其时又不让她出困,拚斗之时,文达自然处处须得顾及它的安全,以致束手搏脚,武功大打折扣了。

总而言之,詹先生乃是设法使文达心中不能坦然接受莲姬殉情之举,只要他心中有所颇忌,即可借莲姬的安危来牵制文达,也就是使得莲姬不但不能帮助文达,反而成为他的负累。文达低声与莲姬说话,她没有反驳答辩,只默然摇头,说了好一会功夫,詹先生已感到不耐烦了。

他提高声音说道:“我看如若不施点厉害手段,也许这位姑娘还不相信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呢!”

文达伸手挽住莲姬的95肩,纵声而笑,道:“詹教主,你的用心白费了,兄弟别无所长,却擅於截听千里传声,因此得知雷大庄主虽是助纣为虐,但胸接磊落,不失为当今的英雄,你虽是开宗立派之主,但比起他来,远远不及。”

詹先生虽然承认比不上雷世雄,可是被文达当面讥评,面子上也树不住,登时老羞成怒。他一挥手,数十霜衣卫铁立时转动,刀光杀气,突然涌起,弥漫全场。但见数柄长刀,从四方八面向文达、莲姬袭去,招猛力沉,果然极是难当。

文达和莲姬同时一转身,背脊贴住背脊,出手抵拒,他们虽是不便迅速移动,却稳守有馀。詹氏夫妇亦出手进攻,詹夫人的天女带上,小铃发出阵阵脆响,远攻之时,特别出色当行。霎时间,独尊山庄方面,已攻了二叁十招之多,极为凌厉,可是文达他们守得极紧,全然无隙可乘。

雷世雄洪声道:“文达,你授她以联手紧守之术,果然不凡,本人已不能坐视,你们小心一点”

喝声中大踏步走进来,随即加入战斗。数十兵刃之中,只多了一支怒龙杖,顿时击势大增,不到十招,这股刀潮,已冲得文达和莲姬数度动摇,差点儿就被冲散。

文达高声安慰莲姬道:“别怕我们最多被他们乱刀分尸,但好歹也得捞回一点本钱。”

此时左方两把长刀先後劈砍而至,文达长啸一声,五指一拂,“铮”地拂开一刀,紧接看已拉住另一把长刀,使个“引”字诀,往旁没一带。那人立脚不住,斜冲一步,顿时妨碍了两个同伴的攻势。莲姬刀努疾出,刺入敌人胁下,跟看又飞起一脚,中被文达摺扇追过来的人。

他们合作无间,守中寓攻,连毙二敌,可就激起了雷世雄的怒火了,他大喝一声,挥杖猛砸,杖风呼啸良耳,威势骇人。这一枚他是蓄势已久,全力发出,真有崩山裂地之威。文达自然立封硬架,竖扇疾点,一连使了叁种绝妙手法,总算点中了敌杖,把这一枚之威消解。然而他腿上却中了一刀,鲜血迸涌。

莲姬虽然没看见,却感到有异,问道:“你可是受伤了”

文达哈哈大笑道:“只是少许皮肉之伤,不要紧。”

话声甫落,雷世雄卷土重来,一招“排山倒海”,杖风斜扫而至,这一招比之上次毫不逊色,文达心头大震,忖道:“严无畏功力必比富世雄为强,看这等情形,我今生今世,休想与他拚斗了”

由於文达、莲姬两人背脊相靠,因此之故,对於雷世雄这等迅若闪电、猛若雷霆的杖势,实是不便闪避,如若闪转腾挪,雷世雄乃是一流高手,底下的连环招数,更无法抵挡了。

是以文达咬紧牙关,摄神定虑,挥扇化解,这虽然说他们呆呆的站看不动,而是配合无间地踏步抢位,但对付起雷世雄之时,这等走位之法,等如站看不动,武功之道,千变万化,奥妙正在於此。“叮”的一声响处,怒龙杖所幻化的千重杖影,突然消失,敢情被文达一扇点中了杖头。

然而文达身上又中了一刀,这一次伤势较重,倘身子剧颤了一下,却没有倒下去。莲姬大惊道:“文达,你怎啦”

她在这等情势之下,实在不该慌乱分心,恰值詹夫人的天女带矫矢卷到,把它的刀势挡了一档。说时迟,那时快,刀光电闪中,她亦中了一刀,顿时鲜血涌出。

当此之间,独尊山庄方面,只须再施压力,这一对情侣万万难逃劫数,但雷世雄却发出命令,麾众退开。

文达喘一口气,低低道:“我不妨事,你呢”

莲姬忍住眼眶中的热泪,抛撇开马上就得惨死刀下,而成永别的悲思,说道:“我也没事。”

雷世雄高声道:“我有一言,不知你肯不肯听”

文达不加考虑,便道:“大庄主请说,兄弟是洗耳恭听。”

詹先生哈哈一笑,道:“文兄何前倨而後恭呢”

文达瞪他一眼,道:“如是平时,我一定以不堪入耳之语,回敬於你,但日下我已亲身经历,晓得你们两位都有英雄气慨,不曾向莲姬施威出手,这一点我岂能不领情是以非用心恭聆不可。”

詹先生嘿然无语,只因他计策走得虽狠,而事实上他果然不肯向莲姬出手,一味攻击文达而已。说到雷世雄,自然更不肯向莲姬出手,他们都没料到,文达在这等兵凶战危九死一生的情况下,居然心中明明白白,并且表示出敬意来。

雷世雄道:“文兄,我跟你商量一件事,那就是你答应本庄以前向你提过的要求,我雷世雄一力担当,必送你们夫妇离山,以後亦不相犯,你道如何”

文达不能说不动心,是以沉默了一下,道:“对不起,兄弟未能遵命。”

詹先生插口道:“文兄这一决定,太以不智了。”

文达道:“兄弟不合读书太多,所以养成了这一点骨气,是非善恶之间,十分分明而又固执,要不然的话,老早已是青紫富贵中的人了,何须沦落江湖,诗酒疏狂又何须被因於斗室,消磨了十多年宝贵时光”

富世雄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本人决无利用莲姑娘要胁之意,只是指出事实上你以前并无可恋之事,不妨轻生,但日下她的性命亦在你掌握之中,你岂能率意而行,置她於不顾”

文达已有些招架不住,莲姬却接口道:“我虽然不是中华人氏,但也曾读过上国诗书,假如文达为了我之故,违心屈从,虽然能保住性命,但往後的日子,只怕也是落落寡欢,时与苟活偷生之感,若然如此,今天又何必贪生怕死”

富世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匝,点头道:“你定必与文兄是志同道合的一对,方能在危难之时,舍身相从,讲起来你这等情义,令人敬佩,我如果再饶舌的话,倒是我的不是了,今天为势所迫,我亦不能放过你们,只好成全你们殉情不屈之举,替武林留下一段佳话了。”

他话声方歇,詹夫人插口道:“莲姬姑娘,话可不是这说,假如你们两情相好,誓愿同生共死,则身外之吻,何须介意。岂能为了身外之物,反倒葬送了性命,自白辜负了以後无数的良辰美景呢”

她的立论,又从另一观点而发,自然亦能言之成理。莲姬没有做声,文达亦默然不语,詹夫人觉得他们已有动摇的迹像,心念电转,连忙又道:“莲姬,你年岁尚轻,正是春光灿烂之时,如若此刻与文达退出江湖,携手遨游天下,尚有几十年好日子可过,假如你们有了儿女,那时更感到这短短数十年时光,实在真有值得留恋之处,你想想看是也不是”

她的话显然极有说服之力,雷世雄他们眼看对方都迟疑寻思,当下耐心等候,希望他会屈服。

文达轻轻道:“莲姬,她的话你已听见了,你有何意见”

莲姬道:“它的话使我泛起无限憧憬,那美妙的快乐时光,那安居乐业不再漂泊的生活,还有活泼嬉笑的孩子们,唉!教我如何能不动心呢”

文达道:“为了你的缘故,我可以答应他们,永不後悔。”

莲姬握住他的手,热情流露,道:“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文达道:“这算得什呢”

他们的神情举动,以至於对话,全都落在众人耳目之中,由於他们竟是如此的真挚坦诚,竟无一人感到肉麻,甚至无人觉得不耐烦。

文达沉吟一下,又道:“那我就答应他们了”

四下之人,都松了一口气,但觉一切都十分圆满,既用不看再行拚斗,亦不必再担负这份同情之心。

可是莲姬却道:“等一等,我觉得还是不能轻易答应他们,因为第一点,此事会使你感到屈辱和负疚,就算你密藏心中,我也知道必会如此。”

詹夫人道:“你简直是自找麻烦,他难道如此舍不得别的身外之物。”

莲姬向她一笑,道:“还有第二点,那就是这一次他屈服之後,将来他不难再为我或是孩子而屈服,去做违背他良心之事,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詹夫人道:“胡说:难道你竟信不过本庄雷大庄主的诺言”

莲姬道:“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集团力量呀,何况雷大庄主日下对付的是强仇大敌,未必就能得胜,更不一定可保无恙。因此你们独尊山庄将来会不会再找麻烦,实在难说得很呢!”

她话中已暗示出另外尚有西域集团的问题,再加上雷世雄可能战死,也可能严无畏推翻他的决定。总之,这些事情在阅历老练之人听来,实是有理。

文达纵声而笑,道:“我文达有了这等红粉知己,这一辈子已经不曾白活了。”

他们已等如拒绝了独尊山庄的条件,许多心存同情之人,都暗暗替他们惋惜,眼看他们温磬的美梦,其乐融融的憧憬,完全化为轻烟泡影了。雷世雄一挥手,阵势再度合拢转动。

旭日已从山巅探出头来,大地上呈现出一片生机。可是在那灿烂朝阳之下,这一对同心情侣,却自愿步入死亡毁灭之境。战事再度发生,但见刀光潮涌,喝之声,向震四野。雷世雄并非普通之人,他尽管心存敬佩和同情,但不打则已,一动上手,便以全力出击,毫不容情。

文达和莲姬已存下必死之心,所以虽是负伤在身,仍然极为厉害。看看激斗了数十招,方始呈现不支之势。正当此时,独尊山庄的大阵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杀声大作。

富世雄回头一瞥,厉声喝道:“敌人向何方闯逃”

一个中年虹髯大汉,洪声道:“敌人杀向东北方,已伤了十馀弟兄。”

他们所说的敌人,自然是指少林僧众和端木芙这两路人马。富世雄呼呼呼连扫叁杖,迫得文达几乎失招丧命,幸而对方忽又放松了一点,并未乘势再迫。

只听那乩髯大汉又道:“报告大庄主,敌方之人,多达叁十馀名。”

雷世雄一面出手,一面道:“如何会多了十几个”

那乩髯大汉道:“阵中传出的消息,说是伤亡的僧人们,全都无恙起身,力量大为增强。”

雷世雄果然是雄杰之士,放目一瞥,便传令大阵数百部属,尽力围困端木芙他们。接看道:“端木芙诡计多端,早就排演了这一幕众僧返生的好戏。假如我们赶快增援,阻止他们突围,则必定两头落空。”

詹先生道:“大庄主的意思竟是放弃了端木芙他们此举只怕轻重倒置了吧”

雷世雄道:“咱们先以全力收拾了文达这一对,再说别的。”话声未歇,这数十人形成的小阵,攻势复又加强。尤其是当雷世雄的怒龙杖,连环攻出七招之时,蓦地里把文达、莲姬二人迫散。

莲姬耳听文达惨哼一声,回头望去,不由得心碎肠断。敢倩她恰好见到一个霜衣卫队的大刀,戳入文达的胸膛。她一望而知文达挨不住这一刀,因此之故,顿时像疯了一般,狂舞双刃,硬是冲到文达身边。

文达高高的身子摇摆了几下,满胸皆是鲜血,惨不忍靓,他向莲姬摇摇头,双腿一软,掼倒在尘埃中。

莲姬生像是灵魂出窍,理智消失,手中双刃坠落地上,只目发直,扑地跪倒在文达身边。四周之人,全都不知不觉停下手。雷世雄浓眉一皱,心想:“此时不杀莲姬,更待何时”

但一众手下,俱有不忍出手之意。雷世雄晓得如若下令,他们虽然不敢不从,但留下的印像,一定坏极。他数年来致力於领导部属,务求在部属心中,建立尊崇地位。所以不想因此小事而减弱了部属的崇敬之心,所以不肯贸然下令。他月迟疑一下,便率众迅快冲入大阵之内。这一角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人,以及一个跪看的女子,看文达那种情形,实是伤势太重,无法挽救。端木芙等人往东北角突围,看看已将脱困。突然一股强大压力,迎面而生,阻止了他们前冲之势。她美眸一转,已见到对面的拦截者中,有雷世雄、五大帮派之首,以及其他许多高手。大阵迅快移动,转眼又使他们陷入重围之中。

端木芙叹一口气,道:“我们不但冲不出去,反而自白害死了文达和莲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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