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双色案”(1/2)
独孤智听得眉头一皱,因为这独孤健还算是自己的一位远房族兄,但当着东门柳未便回护,只好冷然说道:“云堂主,命人持我‘朱红竹令’,飞传独孤健,立刻来此。”
云千里恭身领命,就在独孤智所坐轮车之旁,拔了一根“朱红竹令”,交给值役弟子。
过了片刻.一名酒气薰人,显尚醉意未消的红衣老者,便自跄踉赶来,向独孤智一抱双拳,恭身问道:“独孤健参见帮主,不……不知帮……帮主有……有何差遣”
对于酒醉之人,独孤智不用多费唇舌,空自发问,遂把手中羽扇,略为挥了一挥,似命独孤健退去。
独孤健未曾遵命退去,反似有所惊惧地,全身觳棘不已,发起抖来。
抖了不到半盏茶时,蓦然全身一软,往下一瘫,血腥气息立起。
原来好端端的一名红衣香主独孤健,竟在转瞬之间,莫名其妙地,骨肉齐消,化作一滩血水。
云千里等“六残帮”中人物,个个低头肃立,静默无声,直等独孤健惨死以后,云千里方把手一挥,命人打扫污血。
东门柳虽然知道独孤智只一挥扇,独孤健便告惨死,但却井未看见从扇中飞出什么有形之物。
故丽,他口中不言,心中倒也对这位身为“六残帮主”的独孤表侄,心存戒意。
血水扫尽,东门柳方自换了副温和神情,向独孤智含笑叫道:“独孤贤侄,你空自杀人树威,毫无益处,应该研究那真司马囊,是被何人所救如今又复何在”
独孤智道:“从木架上掉换真司马豪之人,手脚太快,显然功力极高,他的身份来历,或许一时难查,但此人与司马豪,如今却必仍藏在本帮‘天玄谷’和‘天奇谷’的范围之内。”
东门柳“哦”了一声,问道:“贤侄有这等把握么”
独孤智点头答道:“小侄瘫痪椅中,终日寂寞,无以自遣,遂挖空心思,就着天然奇险,指挥手下把‘天玄’、“天奇’等两座峡谷,建造得鬼斧神工。”
东门柳听到此处,含笑道:“起初我若闻贤侄此语,尚以为是自诩之词,如今与云堂主经行地道以后,方知‘鬼斧神工’四字,实不为过。”
云千里一旁笑道:“老人家哪里知道,地道缆车,还属其次,要在‘天玄洞’和‘天玄桥’等两处,才可看得出我家帮主的绝世匠心。”
东门柳目光一闪,凝注在独孤智的脸上,扬眉笑道:“这‘天玄桥’、和‘天玄洞’,既有如此灵妙,我倒想看上一看。”
独孤智笑道:“叔父且请用些酒莱,少时小侄奉陪叔父,一同前去,并发动洞中桥上所有装置,请叔父一一指正。”
话方至此,突然听得厅后静室之中,“滴令令”,“滴令令”,“滴令令”地,钟声三振。
东门柳问道:“这铃声代表何意”
独孤智道:“显示‘天奇林’中,有人入伏。”
说到此处,侧顾云千里道:“云堂主,快命人以‘金线传音’,把入伏之人的身份来历,查来报我。”
云千里领命踅去,东门梆诧然问道:“贤侄所云‘金线传音’,是种什么功力”
独孤智笑道:“这不是功力,只是一种装置,小侄因‘天奇’、‘天玄’等前后两谷,距离不近,其间并有各种奇险,纵以‘飞鸽传书’,亦费周折。遂以特制‘金线’,贯通整个‘六残帮’,各处均设有专人看守,有事时,只消弹动‘金线’,即可凭特定密码,代表语言文字,传递讯息。”
东门柳听得好生赞叹说道:“贤侄真是天缴奇才,这法儿想得多妙!”
独孤智得意之下,又复说道:“各处看守‘金线’之人,必须特别细心,好在‘六残帮’中,盲人甚多,遂全以盲人充任。”
东门柳点头说道:“对,盲人目虽失明,其他感觉,必更敏锐,贤侄能使人尽其才,着实有将帅之风,我认为你这个‘六残帮’,前途无量,愿意暂息风尘,在此当个老供奉了。”
独孤智见东门柳自愿留此,充任供奉,不禁心中狂喜。
陡然,静室铃声,又复响了一次,但响声似与先前所闻稍异。
东门柳道:“怎么‘天奇林’中,又有敌人闯人”
独孤智摇头答道:“这次不是‘天奇林’,是有人被困在‘天玄桥’上。”
语音方了,云千里业已进入厅中,含笑禀道:“启禀帮主,‘天奇林’中所困,不是外人,就是参与‘百残大会’,业已入选的‘残心秀士’曹冷血,‘无情姹女’云香罗,和‘天哑真人’抱残子。”
独孤智勃然怒道:“他们胡乱行动则甚怎在尚未经我给予名之前,便犯规矩”
云千里道:“他们或因我被东门老人家擒走,大会无人主持,以致擅自行动,故请帮主宽恕,这三人中,除抱残子稍差以外,其余的曹冷血和云香罗,均是难得奇才,可资重用。”
独孤智听完云千里的话后,面色稍霁,点了点头说道:“云堂主仍以‘金线传音’,命‘天奇林’守护之人,尽量发动林中埋伏,只不必伤损他们性命,要使其胆战心寒,尝够厉害,再复带来见我,以后才好驾驭。”
东门柳暗暗点头,知道这位独孤贤侄,确实不愧为一代枭雄,能集合三山五岳的牛鬼蛇神,而加统御操纵。
云千里恭身领命,方待出厅,独孤智忽又叫道:“且慢,我还有事。”
云千里含笑问道:“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独孤智道:“适才钟声传警,‘天玄桥’上,又现敌踪,你命他们查上一查,此人既能轻易连越数关,必是罕世劲敌,无妨发动‘喷血化尸’的最厉害埋伏,将其除掉便了。”
云千里闻得又现敌踪,也满面惊诧地,匆匆驰去。
独孤智分派云千里后,又向身后一名侍者说道:“你到‘逍遥轩’中,就说有贵客远来,请叶老先生,至此一同钦酒。”
侍者巷身授命,退出厅外。
东门柳问道:“贤侄命人去请的叶老先生是谁我不耐烦与……”
独孤智不等东门柳话完,便即陪笑说道:“小侄自不敢请寻常俗客,来陪叔父,那位叶老先生,便是名震乾坤,当代第一岐黄圣手,‘一帖神医’叶天仕呢!”
东门柳大感惊奇地,扬眉问道:“像叶天仕那等不惯拘束的野鹤闲云,也肯投入‘六残帮’么”
独孤智摇头笑道:“他不是投入‘六残帮’,是来为我们治病。”
东门柳道:“你们你们是哪些人要治什么病”
独孤智笑道:“他要替小侄外施针灸,内调药物,治愈风瘫宿疾,替濮阳勇开窍益智,并替云千里堂主,装置两条假腿,替何撑天堂主,装置两只假手。”
东门柳含笑说道:“这些残缺,虽均极难弥补,但我倒相信叶天仕有此本领。”
语音至此微顿,目注独孤智,又复问道:“但不知他这‘一帖神医’,砸了招牌没有,治疗成效如何”
独孤智微笑说道:“叶天仕的岐黄之学,果然名不虚传,经他替我调治了一段时光,小侄的十年久瘫之躯,居然已可活动,渐能扶椅起立。”
东门柳笑道:“这是大喜之事,我敬贺贤侄一杯。”
说完,方待举杯,独孤智却摇手笑道:“叔父不要敬我,其中有变。”
东门柳讶声问道:“贤侄此话怎讲”
独孤智道:“小侄在发现久瘫之躯,业已渐有活力以后,便拒绝叶天仕替我继续调治。”
东门柳越发惊讶说道:“贤侄这是何故为山九仞,功亏一箦,不是太可惜么”
独孤智叹道:“叔父有所不知,小侄当时处置错了两桩事儿,曾使‘天玄洞’中最厉害的布置,有了缺陷,并因已成事实,无法补救。”
东门柳皱眉说道:“这与贤侄的病体无关,为何突然提及”
独孤智双眉一扬,只见两只细目以内,射出骄傲光芒,应声答道:“小侄不是在叔父驾前,自所狂妄,我对于心机智计方面,素极自负。故而,小侄自从建设‘天玄’、‘天奇’两谷,筹组‘六残帮’以来,敢夸一切措施,无不面面俱顾地,极为周到,如今忽有挫折陨越,我自然要闭室思过,仔细参究原因。”
东门柳点头说道:“贤侄的处理极好,你可曾参究出原因所在”
独孤智苦笑说道:“小侄整整苦思半夜,才突然明白,我那两项错误,是由病体渐痊面来。”
东门柳向他看了一眼,投送过不解其意的探询目光。
独孤智继续叹道:“小侄被世人誉为机智绝代之故,固然天赋颇佳,但最大原因,还是由于镇日瘫坐椅中,毫无旁骛,才可心神专注地,对一切事儿,考虑得极度周密,如今发现病体渐痊,心中狂喜,一意只想早日脱离痼疾牵缠,能够自由行动,遂在机智方面,略有退化,出了纰漏。”
东门柳听得连连点头说道:“这是彼盈此亏的极深哲理,贤侄想得不错。”
独孤智道:“小侄参究出原因症结以后,便把浪阳勇、云千里、何撑天等叫来,开了一次‘四残会议’,提出两项问题,就是‘做常人’,或‘做非常人’。我把本身经历说明,便请他们慎重考虑,自行抉择,若愿‘做常人’,便不妨接受叶天仕的治疗,若愿做‘非常人’,则最好保持原状,残缺一世。”
东门柳道:“他们怎样抉择”
独孤智笑道:“濮阳勇是个挥噩无知之人,根本毫无主见,只随众议,云千里和何撑天,则均愿与我做‘非常人’,以‘残而不废’之身,与举世豪雄,一争长短。”
东门柳笑道:“你们既然拒绝治疗,那位‘一帖神医’叶天仕,应该便一怒而去,他还留在此处则甚”
独孤智失笑说道:“这位叶老先生,委实妙极,他因好容易才把一切医药用物凄齐,却被我们拒绝治疗,几乎气得半死!”
东门柳道:“这不怪他,换了我,也要生气。”
独孤智摇头说道:“小侄所说这位叶老先生,极有妙趣之语,不是指他生气,而是指他要求在我‘六残帮’中,多住一月。”
东门柳“咦”了一声问道:“他要多住一月则甚”
独孤智笑道:“他用原本准备替我治疗风瘫重疾的灵药,治愈了另外一名半身不遂的老仆,用原本想替云千里装配假腿的精巧材料,替一只断腿仙鹤,装了一足,用原本想替何撑天装配假手的精巧材料,替一只折臂猿猴,装了一手,最后并把准备替濮阳勇开窍益智的罕世灵药,喂了一只黄狗。”
东门柳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叶老儿着实捉狭,他竟把给你们用的东西,用到禽兽身上,这真是极有趣味的莫大讽刺。”
独孤智笑道:“叶老先生此举,除了讽刺以外,还要我们后悔。”
东门柳道:“后悔什么”
独孤智答道:“如今那半身不遂的老仆,业已可以扶杖而行,叶老先生说是等断腿之鹤,可以涉水捕鱼,折臂之猿,可以攀树取叶,黄狗通灵,老仆弃杖之后,便可把我们看得跟红,想得后悔,而使他出了满腹怨气。”
东门柳哈哈大笑说道:“这真是妙人妙事,我要为之浮一大白。”
话完,饮了一杯酒儿,又向独孤智问道:“独孤贤侄,你居然有此度量,肯让叶天仕实现他的想法”
独孤智含笑说道:“叔父真是知我之人,说句老实话,叶天仕对我们如此讽刺,颇难令人相容,但由于两点原因,我却特具度量。第一点原因是由于叶天仕具有几乎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岐黄妙技,有此神医,在我帮中,会有许多用处,许多便利。”
东门柳点头说道:“能留当然最好,但叶天仕不是只声明多住一个月”
独孤智一阵阴森冷笑,接口说道:“这也就是第二点原因,叔父难道以为我还会让他走么”
东门柳会意问道:“你打算怎样留他”
独孤智牙关一挫,厉声狂笑说道:“砍断他的琵琶筋骨,挑断他的脚跟筋,他还能走得了么然后每日供以美酒佳肴,侍以如花美女,使这位名满天下的叶老先生,永为‘六残帮’的特邀神医,岂不绝妙”
东门柳身形一震,目注独孤智,挑起拇指,失声叹道:“独孤贤侄,你真是一代奸雄,想得多辣多狠!而又多妙!”
独孤智得意笑道:“一切尚望叔父多加匡迪指教。”
东门柳皱眉又道:“贤侄想法虽好,但下手时务必特殊小心,因为叶天仕老儿,除了医术盖代以外,一身武学,亦是一流好手,异于凡流,只比我差了几年火候而已。”
独孤智点头笑道:“小侄早已顾虑及此,但叔父若肯相助,便……”
东门柳愕然问道:“你要我出手制倒那‘一帖神医’叶天仕么”
独孤智微笑说道:“少时叶天仕来此共饮之时,叔父若见小侄突然摇头长叹,便请立展神功,用‘隔空点穴’手段,把我‘六残帮’中的那位特道神医点倒。”
东门柳略一寻思,点头说道:“我既身为供奉,怎敢辞劳但贤侄必须尊重叶天仕这名高德厚的旷世奇人,要对他今后残年,好好……”
独孤智截断了东门柳的话头,含笑说道:“叔父放心,不必加以叮咛,我砍断他琵琶骨,挠断他脚跟筋后,便把这位叶老先生,也聘为‘供奉’,与叔父一样尊敬。”
东门柳闻言,眉头略蹙,向独孤智深深看了一眼。
独孤智也觉自己略有失言,正待陪笑解释,厅外忽然人声嘈杂,似乎发生事故。
独孤智方一注目,便见适才派去邀请叶天仕来此钦酒的那名侍者,满身血渍,狼狈而回。
他见了侍者这副情状,不禁愕然问道:“你怎会这副模样见着叶天仕老先生了么”
侍者苦着脸儿答道:“启禀帮主,属下才到‘肖遥轩’外,便被一只黄狗,咬得遍体是伤,根本不曾见着叶老先生。”
独孤智闻盲一怔,怒道:“你也不是没有练过武功,怎么连只黄狗,都斗不过”
东门柳却在旁失笑叫道:“贤侄不要怪他,或许他所遇见的,便是曾服叶天仕灵药的那只遇灵黄狗。”
这两句话儿,把位“六残帮主’独孤智听得有点哭笑不得。
他默然片刻,厉声叫道:“韩香主。”
厅上侍立的一位灰衣老者,应声答道:“韩道源在,帮主有何分派”
独孤智寒着脸儿说道:“你去请叶老先生,倘若那只黄狗,仍敢逞凶,便杀死提来见我。”
那位自称“韩道源”的香主,抱拳恭身,领命而去,步履矫捷,气宇沉雄,仿佛武功极好。
去后不久,韩道源也自回转。
他虽然不曾周身血污,受了伤损,却也单独走回,并未把叶天仕请到。
独孤智皱眉问道:“韩香主是未曾遇见那只黄狗还是那只黄狗,未曾对你侵犯”
韩道源恭身禀道:“属下并未见着什么凶恶黄狗,‘肖遥轩’内,寂然无人。”
独孤智“咦”了一声问道:“叶老先生呢他镇日都在‘逍遥轩’炼药,向不随意走动。”
韩道源恭身陪笑答道:“属下不知叶老先生何往只见药炉架上,有封书信,写着留致帮主。”
独孤智一听叶天仕有信留下,便知不妙,皱眉失声说道:“这是我过于大意,居然被他走了!”
说到此处,目中忽闪凶芒,向韩源厉声问道:“韩香主,你把那封书信,取来了么”
韩道源摸出一封书信,应声答道:“书信在此。”
独孤智因自己动作不便,遂微挑双眉叫道:“韩香主,你替我把书信拆开,看看信上写些什么”
韩道源遵命拆书一看,恭身禀道:“启禀帮主,信上写了一阙类若‘鹧鸪天’的打油词儿,帮主是否要过目’
独孤智道:“就烦韩香主念来听听,我不必过目了。”
韩道源手持信笺,朗声念道:“鹤爪已能自剔翎,蠢然黄狗也通灵。”
东门柳听到此处,向独孤智扬眉笑道:“贤侄如何我猜得丝毫不错,适才伤人恶犬,正是那只通灵黄狗。”
独孤智苦笑一声,说道:“韩香主,请你从头开始,再念下去。”
韩道源朗声念道:
“鹤爪已能自剔翎,蠢然黄狗也通灵。
足知手下千般巧,不愧寰中一帖名。
余有药,尔无诚,独孤孤独可怜生。
轮车磨尽英雄骨,安得江湖任纵横”
独孤智静静听完,目注东门柳,满面骄满神色,轩眉笑道:“叔父,小侄想把叶天仕所留词句,改动三个字儿。”
东门柳问道:“贤侄打算怎样改法”
独孤智冷冷一笑,剔眉答道:“他写的是,轮车磨尽英雄骨’,我要改为‘轮车磨出英雄骨’,他写的是‘安得江湖任纵横’,我要改为‘看我江湖任纵横。’”
东门柳抚掌赞道:“改得好,好一个‘轮车磨出英雄骨,看我江湖任纵横’,贤侄桀傲倔强,百丈雄心。”
话方至此,云千里又已回转厅内。
但他此次转来,与上次大不相同,脸上不仅毫无笑容,并在眉梢眼角之间,深深流露出莫名其妙的迷惑神色。
独孤智见状叫道:“云堂主你怎么面带惊奇之色,‘天玄桥’上,困的何人”
云千里苦笑道;“帮主虽然天纵英明,但对于‘天玄桥’上的被困之人,却恐决猜不透。”
独孤智闻言,灵机忽动,含笑说道:“我猜得出,那困在‘天玄桥’之人,定然是‘一帖神医’叶天仕。”
云千里似乎想不到独孤智会有这么一猜,闻言之下,愕然说道:“帮主怎么有这样猜法叶天仕老先生不是在‘肖遥轩’中……”
独孤智接口冷笑说道:“这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业已走了。”
说到此处,侧顾韩道源道:“韩香主,把叶天仕所留的那封信儿,交给云堂主看。”
韩道源恭身领命,双手把信笺递过。
云千里接笺一看,皱眉说道:“本帮近来怪事迭出,帮主要传谕所有‘六残帮’中人物,加强戒备才好。”
独孤智目注云千里问道:“云堂主,你去查得如何困在‘天玄桥’上之人,究是谁呢”
云千里似有碍难,未作口头答覆,却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走到独孤智身边,把纸条展开,给他看了一跟。
独孤智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得一跳。
原来,那纸条之上,竟赫然写着“紫拂羽士东门柳”七字。
独孤智以目光示意,命云千里把纸条撕去,一面诧然问道:“云堂主你弄错没有被困在‘天玄桥’上之人,真是他么”
云千里点头答道:“千真万确,无论形相衣着,均属毫无二致。”
这时,东门柳见他们举措神秘起来,不禁含笑问道:“贤侄遇到了什么难题,怎的说起话来,有点吞吞吐吐”
独孤智此时心中着实有点为难,不知道怎样应付才好。”
因为自己千方百计,才把这位武功盖世的“紫拂羽士”东门柳,引来“天玄谷”,并允就“供奉”,似可从此倚仗。
谁知竟闹了“双包奇案’,“天玄谷”中,坐着一个,“天玄桥”上,又复困着一个。
既有“双包”,必是一真一假,但孰真孰假之间,却教自己如何加以判断
倘若面前这位“紫拂羽士’东门柳,是真牌实货,尚自无妨,万一竟是对头装扮的冒牌货色,则自己除了提防他突下辣手之外,并不应对其泄漏过多机密。
这桩问题,委实是桩不易处理的莫大难题,独孤智蹙眉无奈之下,连东门柳所问话儿,也未及时答理。
东门柳的性格,何等高傲岂是甘受冷落之人,双眉一插,怫然叫道:“独孤智,你莫要对我摆出什么帮主架子,须知我若非看在彼此有点远亲的份上,谁希罕你这‘六残帮供奉’名位”
这几句话儿,说得颇重,使独孤智好不难堪。
独孤智身为“六残帮主”,掌握无上威权,怎容如此抢白冲撞
换了旁人,不是被正以帮规,便是被独孤智轻摇羽扇,中毒化血惨死。
但东门柳毕竟不同,一来他总是独孤智的表叔,二来又是“六残帮”倚若长城的盖世高手,大有利用价值,遂令独孤智不得不委委屈屈地,陪笑说道:“叔父不要误会,小侄怎敢在叔父驾前,有所狂妄,摆甚帮主威风我只是由于‘天玄桥’上来人,武功高明,太以厉害。”
东门柳也觉自己适才的那几句话儿,说得大重,独孤智虽系自己表侄,但他既为一帮之主,则在大庭广众之间,便不应损害他的尊严。
想到此处,这位“紫拂羽士”,也换了一副和蔼神情,温言接口道:“贤侄所说被困在‘天玄桥’上的厉害对头,到底是谁”。
独孤智听问起来人是谁仍颇踌躇难答。
还是云千里一旁替他解围地,含笑问道:“请示帮主,来敌既然太以厉害,又复身份不明,可否便请东门老供奉,大展神威,去往‘天玄桥’,擒来审讯”
独孤智暗喜云千里这几句话儿,说得极为得当,但仍故意做作地,向东门柳看了一眼,摇头说道:“东门叔父新来,片尘未浣,怎可便请劳驾”
东门柳不等独孤智往下再说,便即站起身形,向云千里插眉叫道:“云堂主,‘天玄桥’何在烦你引路如何,我要见识见识桥上来人,是长有三头还是生有六臂”
云千里向独孤智恭身请示说道:“帮主,东门老供奉自愿前往‘天玄桥’擒敌,敬请帮主发根‘朱红竹令’,云千里才好……”
独孤智摇头说道:“不必发甚朱红竹令,我们三人,一同前去看看。”
他这样安排,有其深意,独孤智是要凭自己机智眼力,当场判别两位“紫拂羽士”东门柳的真伪,倘有明显迹象,便可利用“天玄桥”上的厉害机关,立时除却,免得留为后患。
云千里又复问道:“帮主等既去‘天玄桥’,同对于‘天奇林’中所困的‘残心秀士’曹冷血,‘无情姹女’云香罗,‘天哑真人’抱残子等三人,又复如何处置”
独孤智道:“这三人已是通过一切测验,即将由我正式收录,颁予职位的本帮新进人物,让他们在‘天奇林’中,多困上一些时候,有甚关系我不是业已叫你转命执掌‘天奇林’机关之人,只发动困人埋伏,莫发动伤人埋伏了么”
云千里点了点头,钢拐拄处,转过身形,便引领东门柳,出得这议事大厅,向“天玄桥’方面走去。
独孤智果然也由侍者,推动轮车,一同行往。
东门柳久隐山林,也与独孤智多年未见,不太清楚他的情形,边行边自含笑问道:“贤侄这辆轮车,制作得似乎极为精细。但不知是否必需人力推动,方能行走”
云千里一旁笑道:“老供奉哪里知道,我家帮主的这辆轮车……”
话方至此,忽见独孤智在对自己暗旌眼色,遂会意改口笑道:“……本可制造巧夺天工,但因尚有几样精细零件,不曾铸就装配,故而目前仍需以人力推动。”
云千里改口得好,掩饰得妙,说得人情人理,毫无斧凿痕迹。
独孤智以目示意之故,是在未能确实东门柳的真假身份以前,不愿意泄露重大机密,把自己的轮车奥妙,轻易说出。
如今见云千里反应敏捷,措词得当,遂点了点头,暗示嘉许之意。
东门柳果然未曾发觉云千里言有未尽,故意遮掩,只是扬眉说道:“独孤智贤侄既然身患痼疾,镇日行动不离此轮车,便应尽量制造得精巧一些,关于此事,我倒可以贡献你一点意见。”
独孤智问道:“叔父有何高见”
东门柳含笑说道:“我觉得轮车除了代步以外,最好兼具护身之用,贤侄不妨在此车的左右扶手,暨踏板等处装置上几件精妙厉害暗器。”
独孤智的这辆轮车之上,其实早就装置有多种厉害无比的杀人利器,一按机括,立可自动行驶,无需人力相推,甚至入水能浮,并作短距离的凌空飞渡。
但他听了东门柳的话后,却故意大为高兴地,称谢说道:“多谢叔父指点,今日事了,小侄便命帮中巧手机匠,替我在左右扶手上,装配两筒‘七孔黄蜂针’,在踏板上,装配一排劲力较强,专破一切内家气功的‘天狼弩’吧!”
东门榔点头笑道:“装配两筒‘七孔黄蜂针’,与一排‘天狼弩’外,我还有一种想法。你可以在车前加装一个龙头,代表“龙头帮主”之威,龙口中则满储剧烈毒汁,把机括设在车后枕头部位,若遇急事,脑后稍凝真力,龙口立开,毒汁如雨狂喷,对方如何消受”
这种装置,独孤智确未想到,心中大喜地向云千里点头叫道:“云堂主记住我东门叔父的金言,少时回转‘天玄谷’后,立命二匠,如计装配。”
他一面说话,一面暗想眼前的这位“紫拂羽士”东门柳,对自己颇为关切,似乎不像是个冒牌假货。
但转念一想,也颇难说,因为越是有意混入“天玄谷”的冒牌假货,便越应大献殷勤,博取自己信任。
两种可能,互相矛盾,在独孤智心中,极为混淆,竟使这位以机智著称,冠绝天下的“六残帮主”,无法加以断定。
他们边说边行,业已走入了一个相当黑暗,并相当曲折的洞穴甬道之内。
东门柳含笑问道:“这座相当深的洞穴,就是‘天玄谷’最后一道屏障‘天玄洞’么”
独孤智点头笑道:“叔父说得不错,这座‘天玄洞’中的一切布置,整整费了我五年苦心。”
东门柳道:“你把这‘天玄洞’中的各种装置,发动一下,给我看看。”
这两句话儿,把位狡诈多疑的“六残帮”帮主独孤智,又复听得疑云暗起。
因为东门柳闹了双包,孰真孰假,无法断定之前,对方所提这种发动“天玄洞”中各种装置的要求,岂非迹似探听机密
先圣贤说得好:“可与言,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与之言,失言!”独孤智如今是既怕“失言”,泄露机密,又恐“失人”,得罪东门柳,自然左右为难,不知怎样才好
东门柳话完,未闻坐在轮车上的独孤智答话,不禁愕然问道:“贤侄是怎么了,你有难言之隐抑或……”
独孤智知道,再不答话,便将“失人”,遂赶紧陪笑说道:“叔父说哪里话来,‘天玄洞’一切装置,虽屑本帮最高机密,但在叔父驾前,却决无难言之隐,只因有些奇妙机括,必须在‘天玄谷’内,遥为控制,而又发动需时……”
说到此处,东门柳便摇手笑道:“既然这样麻烦,我就不要看了。”
云千里猜出独孤智的为难之处,一旁笑道:“等‘天玄桥’事了,回到‘天玄谷’中,由帮主在总图上对老供奉细讲一遍,则不仅‘天玄洞’一地,便把整个‘六残帮’的形式装置,也均了如指掌的了。”
独孤智闻言,心中一喜,暗赞云千里这种措词,极为得体。
因只消“天玄桥”事了,东门柳的真假便分,随同自己与独孤智回谷之人,必是真东门柳,纵对其稍泄机密,又有何碍
东门柳“哦”了一声,扬眉问道:“你们在‘天玄谷’中,居然还设有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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