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深 算(2/2)
话犹未了,忽又目光微转,摇头说道:“伦儿这种想法,虽然有理,却是多虑,因为夏侯娟等,若是业已陷身‘天玄谷’中,则云千里又何必毫无作用地,故意问起”
说话之间,卓轶伦突然停步不走。
云千里手拄钢拐,含笑问道:“卓少侠为何停步”
卓轶伦剑眉一剔,目中朗射神光,盯在云千里的脸上,冷然叫道:“云堂主,我有一事请教。”
云千里笑道:“不敢当‘请教’二字,卓少侠有话请讲。”
卓轶伦因已来过两趟,稍识路径,遂指着目前所走,已离正途的小路,朗声问道:“一不乘‘地道飞车’,二不走‘天玄桥’‘天玄洞’,云堂主却把我们带向何处好像不是前去‘天玄谷’吧”
云千里“哦”了一声,微笑说道:“原来此处是卓少侠旧游之地,难怪老马识途。”
卓轶伦被他讽刺得俊脸一红,默然无语。
云千里继续笑道:“但卓少侠无须多疑,因我家独孤帮主,特别重视此会,与四大供奉,全在‘白虎堂’中候教,故而走的是另一路径。”
醉头陀呵呵笑道:“白虎堂白虎堂是什么所在倒有点像是杨六郎发号施令的中军帐呢”
云千里点头笑道:“白虎堂是我家独孤帮主费尽心血所营建的秘密议事大厅,醉大师譬喻为中军宝帐,亦无不可,不瞒诸位说,此堂尚系首次开放,连云千里也从未瞻仰过堂中情况。”
一番话儿,把三老二少等五位武林奇侠,听得全戒心大起,眉峰深蹙。
因为“天玄谷”各种布置,本已步步危机,寸寸死域,这“白虎堂”既是独孤智费尽心血,秘密兴建,连云千里如此心腹均不曾去过,则其中各种布置的厉害程度,定必极难应付。
前行不远,有一深黑山洞,云千里引领群侠,便往洞中走进。
卓轶伦见洞势倾斜往下,越走越低,遂对云千里扬眉笑道:“此处虽无‘地道飞车’,但地势倒颇相类似……”
云千里接口说道:“起初相似,最后不同,‘地道飞车’是走完地道,便即上升,这‘白虎堂’的隧道,却是永远往下。”
司马豪失惊问道:“这样说来,那‘白虎堂’,岂非建筑在山腹以内”
云千里笑道:“岂仅是建筑在山腹之中,并建筑在山腹地底,独孤帮主选择这绝无外扰的秘密殿堂,使诸位与本帮四大供奉,各尽所能,放手一搏。”
司马豪闻言,与卓轶伦对看一眼,心中又加深了几分警惕之意。
云千里鉴貌辨色,一阵阴笑说道:“诸位莫要担心,我家独孤帮主说过,诸位若是有所怯惧,可立即中止‘白虎堂’之行,将此会作为罢论。”
罗大狂冷笑说道:“云堂主请引路吧,不必再激将了,你便是把我们带下十八层地狱,我们也既来之则安之,好好一开跟界。”
云千里不加解释,一笑拄杖前行,洞径越来越盘旋曲折,并往下倾斜。
顿饭时间过后,眼前现出一座朱红色的厚厚宫门,把去路完全堵死。
醉头陀透了一口大气,怪笑说道:“大概到了,我真佩服独孤智竟肯如此大费人力物力,把所谓‘白虎堂’,建造得如此深邃幽僻。”
彭五先生默然不语,双眉深蹙,好像在想甚心事。
云千里拄杖趋前,伸手在宫门左面兽环之上,轻轻连叩六响。
朱红官门,“呛”然而启,使人从声患之上,听出是钢铁所铸。
群侠相互交换了一瞥眼色,随在云千里之后,走进这两扇朱门。
但在抬运濮阳勇的那两名“六残帮”弟子,越过门槛,也就是来人全数人门之后,那两扇门便“当”地一声,自动阖死,回音“嗡嗡”不绝听来摄人心魂。
云千里好似也吃了一惊,目注朱门,从目光流露出诧异神色。
彭五先生目中微闪智慧光芒,含笑叫道:“云堂主,这就叫’来得去不得’,但所谓‘去不得’三字,并非仅指我们,恐怕连你也包括在内。”
云千里愕然问道:“彭大侠此话怎讲”
彭五先生笑道:“我以为这两扇朱门,既已阖死,便永远无法开启,不是连云堂主也来得去不得么”
罗大狂、醉头陀、卓轶伦、司马豪等群侠,虽然不明白彭五先生为何突出此言但却知其中必含深意。
云千里“哦”了一声,摇头笑道:”彭大侠太多疑了,只要懂得机括使用之法,对这两扇朱门,随时均可开启。”
彭五先生淡然一笑,说道:“恐怕未必尽然,云堂主何妨照你所知的开启方法,试上一试”
云千里闻言,刚欲有所动作,忽又缩回手来,目注彭五先
生,失笑说道:“彭大侠,你把我当做三岁小孩子了。”
原来,云千里以为彭五先生是故作此语,来引诱自己有所动作,而冷眼旁观地,记住开启门户之法。
故而他在一阵讪笑之后,又复说道:“诸位但放宽心,只要你们能够战胜本帮四大供奉,独孤帮主还不至于违反武林规矩,倚仗所设机关,把诸位禁闭在‘白虎殿堂’之内。”
说话之间,地势已不再往下倾斜,成了平行状况。
面前,又堵着一座朱红官门,形状一如前见,只在宫门之上,多镌了一只血口怒张的白色虎头。
群侠心中有数,大概到了地头。
果然,云千里回身笑道:“进了这座‘白虎门’,便是‘白虎殿堂’,诸位可以尽展身手,与本帮四大供奉,一较强弱的了。”
彭五先生笑道:“云堂主请开门吧,反正我总觉得今天是场‘死约会’,极可能无分正邪,不论强弱……”
话剐至此,“当”地一声,那两扇朱门,不叩自开,仍是极厚钢铁所铸。
众人才一进门,门仍自阉,但这次却声患毫无,不像先前那般的摄魂巨响。
“砰訇”巨响,固然摄人心魂,但这样悄悄自阖,绝无声息,却也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令人毛发暗竖。
门内,是座深约十一二丈,广约三四丈的长方形奇巨殿堂,画栋雕梁,风楹龙柱,完全是一派帝王气象。
殿堂尽头,也就是十一二丈以外,陈列着一具长形龙案,龙案后,四轮车上,坐着“六残帮”帮主独孤智。
另一位名列“宇宙六残”中的何撑天,侍立在独孤智的身边,而独孤智所坐四轮车后,也侍立着八名宫装美女。
在距离龙案的四五丈处,分两行排列了十一张盘龙坐椅。
右边六张坐椅空着,左边五张椅上,则除了末后一张之外,均坐满了人。
群侠目光一注,看出椅上所坐,正是“紫拂羽士”东门柳,“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双心魔后”文雪玉等“六残帮”的“四大供奉”。
何撑天一见云千里引领群侠,进入“白虎殿堂”,遂向独孤智恭身禀道:“启禀帮主,‘金剪醉仙’罗大狂、‘归云堡主,彭五先生、‘北天山’醉头陀,以及卓轶伦、司马豪等,五位嘉客已到。”
独孤智语音极低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儿,何撑天便转面向外,扬声叫道:“帮主有谕,请东门供奉,迎客就座,并立即开始双方较艺之举。”
“紫拂羽士”东门柳起初坐在椅上,宛如泥塑木雕,等到何撑天话完,方缓缓站将起来,向上恭身说道:“东门柳敬遵帮主之命。”
说完,转过身形,对罗大狂等缓步迎来。
罗大狂知道东门柳对于独孤智的态度,由狂傲转为恭谨之故,便系为了实践要求独孤智释放爱女东门芳时,所作诺言,从此忠于“六残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虽然,这种行为,未必正确,但却充分表现了慈父之爱,和武林人物的不轻然诺精神,倒也令人油然起敬。
东门柳走近群侠,尚未开言,罗大狂便首先抱拳笑道:“东门兄,我们既已如命提前赴约,独孤帮主也应该把濮阳勇所中奇毒……”
罗大狂语方至此,跟前人影一晃,那位缺少两只手,却以轻功身法,驰誉当今的何撑天,业已飘然纵到,向罗大狂含笑说道:“罗大侠莫要担心,请各归座,濮阳勇所中奇毒解药,早已准备妥当,就在殿右第六张坐椅之上。”
罗大狂闻言,遂与群侠走向殿右落座,并喂给濮阳勇服下解药。
何撑天则仍然纵回独孤智的身边侍立。
濮阳勇所服解药,极具神效,转瞬之间,人便完全清醒。
“刷”!这座长方形巨殿的约莫中央部分,突然垂下了一片极为华丽的七彩珠帘。
这样一来,珠帘以内的后半段殿堂之中,只有独孤智、何撑天,和八名宫装美女。
珠帘以外的前半段殿堂之中,则坐的“六残帮”四位供奉,一位堂主,和赴会群侠,以及静侍壁下,听候差遣的八名帮中弟子。
东门柳命令弟子献过香茗,便对罗大狂抱拳说道:“罗兄,我们今日之战,必须尽命相搏,倘若未分明确胜负,不许中途罢手。”
罗大狂点头笑道:“我懂得东门兄言外之意,你是说一经交手,便须至死方休。”
东门柳扬眉答道:“我所说的‘尽命相搏’四字,正是这等解释。”
罗大狂微笑问道:“我还想向独孤帮主,请教几句话儿,不知是否……”
话犹未了,珠帘以内的何撑天,便自接口扬声叫道:“我家帮主请罗大侠不必多言,双方人数,恰好均是五人,便以五阵论输赢,互在艺业之上,一分胜负,负方服从胜方的任何处置就是。”
卓轶伦闻言,暗骂对方好刁猾。
因为五人之数,自然是指“金剪醉仙”罗大狂,彭五先生、醉头陀等两位恩师以及自己暨司马豪,不曾包括勇力绝世的濮阳勇在内。
对方五人,则是“紫拂羽士”东门柳、“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双心魔后”文雪玉,以及云千里。
衡量双方实力,对方只有云千里可算较弱一环,己方则有自己与司马豪两人年轻技浅。
就算自己与司马豪,一来仗“锦带朱螭”的皮鳞护身,二来曾服食“天香桂子”,平添不少功力,可以战胜云千里,但也绝非东门柳或“海外三魔”之敌。
何况东门柳与罗大狂,已成天生对手,彭五先生与醉头陀等两位恩师,分敌“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恐怕已颇勉强,剩下一位功力几乎不弱于东门柳的“双心魔后”文雪玉,却叫谁来应付
卓轶伦算来算去,情况实是大大不妙,正急得剑眉深蹙之际,罗大狂已向东门柳点头说道:“好,我们就以五阵论输赢,东门兄请派人出阵!”
这位“金剪醉仙”,不是不知情况险恶,但事已到此,无法善罢,何必示弱贻讥遂干干脆脆地,要东门柳派人上阵。
东门柳点头一笑,偏过头去,目注云千里道:“云堂主,这一阵便烦你出手如何”
云千里知道在目前五人之中,第一阵定必落到自己头上,遂点头笑道:“云千里敬遵东门供奉令谕。”
话完,钢拐一点,纵在“白虎殿堂”中央,面对罗大狂等赴会群侠,叫道:“在下奉命出阵,哪位指点几手”
罗大狂略一沉吟,刚把目光注向司马豪,彭五先生却已在他耳边,悄悄说道:“罗兄,请派小徒卓轶伦,接第一阵。”
原来,知徒莫如师,爱徒也莫如师,彭五先生深知卓轶伦的天资颖悟,与平素修为再加上新服“天香桂子”,遵认为他是接成第一阵的理想人选。
罗大狂自然尊重彭五先生意见,向卓轶伦含笑说道:“卓贤侄辛苦一趟也好,但‘宇宙六残’个个均非弱者,贤侄不可轻敌。”
卓轶伦点头领命,缓步当场,向云千里抱拳笑道:“云堂主,在下奉陪,我们怎样比较”
云千里深知卓较伦年岁虽轻,技艺不俗,一双俊目之中,朗朗生成,更是神光十足,遂丝毫不敢大意地,笑了一笑答道:“云千里是残废人,双腿既失,只好把一点武功,全炼在指掌之上。”
卓轶伦笑道:“这样说来,云堂主是要与在下较量指掌之力”
千里点头说道:“不一定是较量指掌之力,便较量指掌之巧,也无不可。”
卓轶伦闻言一怔,目注云千里,诧然问道:“较量指掌之巧难道云堂主还要和我过招”
云千里扬眉笑道:“卓少侠此语似存轻视,你以为我双腿均残,便不能和你过招论式了么”
卓轶伦摇头说道:“在下从来不敢轻视任何人,伺况云堂主是残而不废的有数武林健者!只不过……”
云千里见他语音忽顿,便含笑问道:“卓少侠有话请讲。”
卓轶伦剑眉一挑,朗声说道:“在下认为较量技艺,首重公平,云堂主无论如何,闪展腾挪之间,难免有所不便……”
云千里不等卓轶伦话完,便即摇手笑道:“卓少侠心地光明,着实可佩!但请尽管放心,我有办法,可弥补天生残废,做到公平搏斗。”
卓轶伦“哦”了一声说道:“云堂主请讲妙法,卓轶伦愿闻其详。”
云千里笑道:“你我席地对坐,放弃闪展腾挪,仅以指掌之巧暨指掌之力,来个互相搏斗!则卓少侠有腿等于无腿,云千里无腿等于有腿,岂不就公平了么”
卓轶伦闻言,知道自己又上人恶当,有所吃亏。
因为这种较技之法,云千里可能熟极生巧,自己则前所未经,岂非吃亏上当
但事前话说太满,业已被人扣住,无法反悔,只好冷笑一声,点头说道:“云堂主出的好主意,卓轶伦遵命奉陪,这办法确实公平得很。”
云千里不理会对方的语中讥诮,怪笑连声,伸手叫道:“卓少侠既然认为公平,我们就开始较技,彼此相距三尺,盘膝坐地,身形不准移动分砻,以指掌相搏便了。”
事既如此,哪里说得上不算卓轶伦只好如言盘膝坐地,准备应敌。
但他身形尚未坐稳,耳边听得一缕细如蚊哼,却清晰可辨的陌生语音说道:“坚守莫攻,闻鼓即胜。”
这八个字儿,把卓轶伦听得悚然一惊!
因为语音太以陌生,绝非彭五先生、醉头陀等两位恩师,也不是“金翦醉仙”罗大狂,则这位运用“蚁语传声”神功,向自己择人专注,作耳边密语之人,却是哪个
白虎殿堂,神秘幽僻,殿中除了在珠帘以后,静静观战的“六残帮”帮主独孤智,堂主何撑天外,便是珠帘以外的对敌诸人,怎会另有旁人,隐身在内
其事虽颇神秘,其语却颇可采纳。
因如此搏斗,自己尚系初经,云千里则必练之有素。
以初经对久练,“坚守莫攻”四字,自然是上佳策略。
最低限度,也要在紧守之中,先看清对方优点何在弱点何在然后徐图蹈瑕乘隙,觅致胜机。否则若稍操急躁,多半难逃一败,挫了锐气。
卓轶伦脑中电闪,主意方定,云千里也已弃却手拄双拐,在他面前三尺之处,坐了下来,抱拳怪笑说道:“卓少侠请。”
卓轶伦也拱了拱手,含笑说道:“强宾不敢压主,还是云堂主先请,在下敬接高招。”
云千里不再客套,点头笑道:“好,恭敬不如从命,云千里抛砖引玉。”
语音才住,以右掌护胸不动,左掌则倏然翻起,一式“力划鸿沟”,向卓轶伦面门拂到。
这位“宇宙六残”之一的“六残帮”堂主云千里,并未恃技骄敌,小视卓轶伦,他是以一掌护身,一掌攻敌,显得相当稳健。
卓轶伦见对方出掌之际,并不划空生啸,但指尖尚未近身,却已有森森的暗劲,先行过来,遂知道云千里所炼内力,不是阳刚,专走阴柔,相当难以应付。
事先讲好,身形席地而坐,不许移动,距离又近三尺,自然无法闪避,只有拆解架格。
卓轶伦功力暗聚,左掌微翻,一式“拂柳分花”,迎着对方的那招“力划鸿沟”,倏然拂出。
云千里掌到中途,突然变式,变在指尖将与卓轶伦手掌相触的一刹那间,猛一沉肘,顺势骈指疾伸,改划为点地,点向卓较伦心窝要害。
卓轶伦早就防范对方会中途变招,也是以一事应敌,一掌防身,他左掌仍然护胸不动,右掌则趁着拂空之势,电疾缩回,自上而下,斜切云千里左掌“脉门”部位。
这时,云千里不愿使自己“脉门”要穴,被卓轶伦切中,遂猛一缩腕翻掌,与卓轶伦硬接。
同时,护胸右掌,掌心微登,发出一股阴寒暗劲,向卓轶伦隔空飞袭。
卓轶伦冷笑一声,护身左掌也翻,一股阳刚罡气,狂涌而出。
这样一来,他们是一掌实打实,一掌虚打虚,完全合在一处。
实打实的一掌,微合即分,不曾有甚轩轾。
虚打虚的一掌,罡风劲气,凌空相遇之上,也被抵消,无甚强弱痕迹。
卓轶伦心头雪亮,知道“宇宙六残”从残缺中,所产生的相对力量,确实非同小可。
云千里双腿既残,所有功力,聚于指掌,火候自然精纯。自己若非机缘巧合,服食彭白衣所赠“天香桂子”,内力大增之下,就这起手两掌,可能已屈居下风,有了败象。
卓轶伦心中暗呼侥幸之际,云千里的心中却在暗自惊奇。
他对他自己的指掌之力,极具信心,如今见卓轶伦竟能一虚一实,硬接两招,毫未相形见绌,自然好生惊奇,好生不服。
既然惊奇不服,云千里遂双眉挑处,尽展所能,凝足功力,宛如暴雨狂风般,向卓轶伦攻出一十三招。
其中十招是实,三招是虚,十招是单掌施为,三招是双手并用,端的招招诡异,式式狠辣,威力无与伦比。
卓轶伦纳气凝劲,抱元守一,连拆带接地,应付了这一十三招。
他居然谨遵耳边神秘语音所指示的“坚守莫攻”之语,只采防御守势,绝未对云千里有所攻击。
说也奇怪,云千里在这一十三招攻完以后,竟从眉心之中,现出一根细细红线。
他自己毫无所觉,但坐在他对面的卓轶伦,却看得分明,这根细细红线,是起自云千里的鼻凹眉心,向上延伸,一直通到脑门,贯入发内。
卓轶伦并不知道这根细细红线是从何而来又代表了什么意义
但云千里却有点心动浮躁起来,又向卓轶伦疯狂似地,攻出八掌。
这八掌,掌掌都是双掌齐运,根本放弃防守。
这样打法,在威势上虽然增强,但对于本身防卫而言,也就不无漏洞。
卓轶伦不管对方有无漏洞,仍不作乘隙攻敌之想,只是聚精会神,应付这八掌猛攻。
八掌应付下来,明眼人一看便知,卓轶伦越发气定神闲,云千里越发心浮气躁。
陡然间——
“咚”的一声,不知由何处透壁传入了一记隐约鼓响!
在场群雄,均有所闻,均自惊奇颇甚地,瞩目四顾,察看鼓响来处。
但云千里却全身一震,好似遭遇了什么难以禁受的重大打击。
卓轶伦把握机会,转守为攻,向云千里扬手攻出一招“天台觅路”。
乎心而论,卓轶伦真不知道这声鼓响,能对云千里,生出多大作用
但隐形神秘人物,只在自己耳边,悄悄密语了“坚守莫攻,闻鼓则胜”等两句话儿。
自己对于前一句话,既已切实奉守,则对于后句话,何妨也试遵一下
果然,一声隐的鼓响,居然威力无伦,云千里好似精神骤然崩溃般,已若无力应战。
卓轶伦一招“天台觅路”,扬掌拍下,云千里竟一不闪避,二不架隔,三不举手还袭。
眼看掌缘已将劈中云千里的头顶天灵,卓轶伦忽起不忍之心,收掌不劈,含笑问道:“云堂主,你怎么了”
云千里双眉一挑,好似拼竭全力地,抬起眼皮,向卓轶伦看了一眼。
这一眼的眼色之中,闪射出云千里的愤怒、懊悔,以及对卓轶伦缩掌施仁的感激之意。
假如这是云千里的灵光突现,蓦然醒悟。那么,可惜得很,这所谓“灵光”,只是匆匆一现,未免太以短促!
云千里并非看了卓轶伦一眼之后,又与他继续争斗,而是眼皮立阉,身躯徐徐往后倒去,嘴角和鼻孔之中,也流出鲜红血水。
卓轶伦忍不住心头惊奇,又复愕然问道:“云堂主,你……你……你怎么了”
“白虎殿堂”中,垂地珠帘以后,侍立在独孤智身边的何撑天,应声接口说道:“云千里已经死了,你也去死不远。”
卓轶伦“咦”了一声,轩眉问道:“在下一未受伤,二未中毒,好端端地,怎么会死呢”
何撑天冷笑答道:“这是我家帮主,所设咒诅,凡屑今日动手双方之中,只要一方突然死去,另一方也必随之而死。”
卓轶伦失笑说道:“咒诅咒诅有何用处,真会灵么”
何撑天“嘿嘿”冷笑说道:“自古人生有一死,只争来早与来迟。你不信便等着吧!我认为你绝不会再活出一盏茶的时分以外。”
彭五先生听得悚然一惊,因云千里已死,胜负已分,遂赶紧叫道:“伦儿回来,让我察看一下。”
卓轶伦起身归座,伸出左手,让彭五先生诊察脉息,口中并含笑说道:“恩师不必担心,弟子自觉身心泰然,毫无异状,独孤老魔,邪不胜正,他的无聊咒诅,不会灵的。”
彭五先生诊完脉息,又看了卓较伦的舌苔色泽,不禁瞿然叫道:“伦儿,赶紧运气护住心房,莫令邪毒侵入,你……你已中了相当毒力,并即……即将发作……”
语犹未了,“咕咚”一声,卓轶伦果告气绝倒地。
包括“金剪醉仙”罗大狂在内,一齐大惊,忙加察看,只
见卓轶伦口鼻之间,虽无鲜血流出,气息委实已绝。
这时,垂地珠帘以内的何撑天,发出一阵咻咻狞笑,得意说道:“我说如何自古人生有一死,只争来早与来迟,卓轶伦小儿,适才还在倔强,如今照样魂归地府,东门老供奉,帮主有谕,请派人出场,与对方再斗第二阵。”
“紫拂羽士”东门柳恭身领命,转过面去,先命人把云千里遣尸抬过一旁,然后目注“海外三魔”中,排行老大的“三手魔师”高松泉,含笑说道:“高供奉请出阵一战,小试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