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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逞奇斗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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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指飞魔”司空曜再度细心暗察之下,不由惊得全身一颤,那张苍老面皮以上,也微微观出羞红颜色!

原来司空曜身上虽无异状,但他那件独门兵刃“连环金索日月双轮”之上,却被“南笔”诸葛逸,作了手脚!

日轮中心,被“南笔”写了一个草书“诚”字,月轮中心,被“南笔”写了一个草书“悟”字!

他这“日月双轮”,是以百炼精钢铸造,光滑坚硬无比,本来极难着墨!但诸葛逸信手一挥之间,居然劲贯笔锋,划得“日月双轮”的表面微凹,龙飞凤舞的草书“诚悟”二字,遂极其显眼夺目!

能够在对方奇形兵刃,飙轮电转之下随意留字,并还着笔成痕,这种手法之快,功力之深,不仅使司空曜心惊,上官灵心服,连“西道”、“东僧”、“北剑”、“闪电神乞”诸明,以及对方的钟离老人、“九毒书生”姬天缺等,一齐出自内心的点头钦佩,承认上官灵形容得当,委实又神、又奇,至妙、至绝!

司空曜终是一教之主,当着济济群豪,面皮纵然再厚,也自双颊飞红,羞惭无已地长叹一声,“玄阴气功”突聚十指,生生拧断“连环金索”,摘下索头两端的“日月双轮”,向“南笔”诸葛逸盯了几眼,冷冷说道:“诸葛穷酸,你这几手笔上功夫,委实举世无匹!司空曜自毁独门兵刃,弃索留轮,以为永念!但你我一别至今,如此罢手,未免……”

诸葛逸笑吟吟地说道:“司空教主,何必因当年一点小事,耿耿于怀。只要你真能从此不争名利,放下屠刀,诸葛逸投笔负手,敬受你三记‘玄阴掌’力!”

司空曜眉梢一剔,厉声说道:“诸葛穷酸,你们来到罗浮赴会的人物之中,无论是谁,若能禁得起司空曜三记‘玄阴掌’力,我便立即解散‘玄阴教’,隐居北溟,永不出世!”

诸葛逸朗笑声中,把手内秃笔一抛,刚好落在上官灵所捧的一方端溪石砚之上,仰首长天,负手看云,神情超逸自然,仿佛静待“八指飞鹰”司空曜凝聚“玄阴掌”力进手!

茅亭中的钟离老人,见状向“九毒书生”姬天缺,微微一叹说道:“世间无论多高的人物,也难于自知!‘乾坤五绝’之中,手法精妙方面,确实独推诸葛!但挨打的本领,却不是他最高!眼看司空教主狠辣无比的‘玄阴掌’力三发,威震天下举世尊崇的‘南笔’盛名,恐怕即将不保的了!”

“九毒书生”姬天缺,以为钟离老人是随口感欢,眉头略轩,淡淡一笑!但茅亭另一边坐的天痴道长,却突然神色震惊地,霍然站起!

原来“逍遥老人”钟离哲向“九毒书生”姬天缺这几句低声感叹之语,居然字字如戛金石地,送入天痴道长耳中,并似无数小槌,一柄柄的在他心头,轻轻敲击!

这是与释家“天龙心语”,道家“紫府清音”,殊途同归的极高无上的内功,钟离老人竟然擅此,令天痴道长怎得不惊?何况被他一语提醒,自己在阿尔金山,十余年面壁苦修“无字真经”,由静生慧,由慧生力,所练“太玄真气”,业已纯之又纯,特具有消劲化劲,无形防身灵效!如由自己出面,领受“八指飞魔”司空曜的“玄阴掌”力三击,确实要比诸葛逸倚仗“坎离气功”,向之硬抗,强出多多!

所以天痴道长,一面既心惊钟离老人功力;一面又觉得这位怪老头儿,举措奇异,怎的竟似有意无意的,暗对自己这边,加上一种无形助益!

但这些意念,都被“八指飞魔”司空曜业已提聚“玄阴气劲”,全身皮色,逐渐变成惨白,似乎即将出手的那种场中紧张局面,得天痴道长,暂时无暇深思!起立发出一阵呵呵笑声说道:“司空教主说,罗浮赴约的人物之中,无论是谁,只要禁得住你三记‘玄阴掌’力,便立即解除散‘玄阴教’,永远抛撇名利,逍遥世外!我痴道士以‘痴’成名,所练的一些痴功夫,打人不行,挨起打来,却到自信尚有些鬼门鬼道!诸葛穷酸,你秃笔轻挥,震惊四座,风头业已出得十足!这场功德,且留给我来完成,弥补痴道士平素整日喝酒吃肉,不大诵经礼忏,愧对三清教祖之过吧!”

诸葛逸何等人物!一听便知天痴道长是恐怕自己万一有所失闪,损及英名,特地设辞解围!而且他以“太玄真气”的“无形气网”防身,也着实略比自己“坎离气功”为强,遂点头一笑,招呼上官灵陪同自己回亭,把这位“玄阴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干搁在石坪以上!

司空曜因昔年旧恨,今日新羞,并集心头!立意想在“玄阴掌”力三发以下,击伤“南笔”,但天痴道长却要下场,事已至此,他只得闷声不响,自顾把“玄阴气功”,提聚右掌,立时肌肉下陷,皮色惨白地贴在嶙峋瘦骨之上,有似鬼爪一般,委实令人一看,便会有些怵目惊心!

天痴道长慢慢走到场中,向“八指飞魔”司空曜,呵呵一笑,尚未开言,这位“玄阴教主”,鬼爪似的右掌举处,当胸微推,阴寒彻骨,并略带奇腥的“玄阴掌”力业已化成一片无形劲气涌出!

司空曜掌力先发,然后才厉声喝道:“天痴贼道留神,好好消受司空曜的‘玄阴掌’力!”

天痴道长因下场以前便看出司空曜的羞恼神色,“太玄真气”所化“无形气网”,早就布满胸前,所以佯如不加理会般的,只是抬头向着对方微微一笑!

腥风寒气,拂面而过以后,天痴道长神色无惊,“八指飞魔”司空曜却钢牙紧咬,又把十余年苦心所重新练就的“玄阴气功”,整个提聚,双掌猛扬,以方才的阴柔打法,改作阳刚,天崩地裂,海啸山倾地,照准天痴道长,当胸击到!

天痴道长从司空曜第一掌的阴柔寒毒掌风以内,便自觉察出这位“玄阴教主”“八指飞魔”的功力极为精湛!故而表面神色从容,实则自己业已把阿尔金山十余年面壁苦参“无字真经”所得,全力施为,精纯无比的“太玄真气”,化成“无形气网”密布全身,静得像座石像般,用一种平和目光,看着面前那位发飞须猬,皮色惨白,恶狠狠的“八指飞魔”,安详待变!

果然这阵强烈得不能再强烈,阴寒得不能再阴寒的掌风过处,连整个石坪地面,都被铲去寸许,化成一片石粉,飞舞漫空!丈许外的几株老梅,更是飘叶摧枝,纷纷齐根断折!

天痴道长人虽未动,但因尽力抵抗身外奇强压力,胸中也自觉得气血翻腾,头脑并异常胀闷!不由大吃一惊,深知束手挨打,比较吃亏,万一“八指飞魔”司空曜的第三掌,威力仍与这二掌仿佛!或是更强,则自己“乾坤五绝”中的“西道”名头,恐怕即将断送在这罗浮山“万梅谷”的“天香坳”内!

束手挨打的天痴道长虽在顾惜盛名,忧心不已,但那方位出手打人的“八指飞魔”司空曜,何尝不也惊在心头,暗想自己第二掌已出全力,仍未击倒对方,或者使他步履踉跄移动,则威势最多与第二掌相若的第三掌,必然亦告无功!这种情形以下,既被“南笔”诸葛逸施展神妙手法,屈辱在先,又徒击发三掌不倒,坦然挨打的“西道”天痴在后,当着天下群雄,这把羞刀,却有何颜入鞘!

就在一正一邪,两位奇人,心头各自暗暗打鼓之际,那位“逍遥老人”钟离哲,突在亭中扬声笑道:“天痴道长,你自‘无字真经’之中,真正参透了静字妙诀!‘心似蛛丝碧落,身如蜩甲化枯枝’,高明到这种地步,委实使我钟离哲万分佩服!”

说完,转向“八指飞魔”司空曜笑道:“钟离哲见诸位各展神功有点手痒,想请司空教主让我一扬,你与天痴道长,何必各走极端?不如留这一掌因缘,日后也好相会!”

这几句话听得“八指飞魔”司空曜心中暗暗感激,以为钟离老人是看出自己心余力绌,特地设法解围,遂暂时停聚“玄阴气功”目光凝住天痴道长,察看对方如何表示。

天痴道长单掌当胸,转身面前钟离老人稽首为礼,并宣了一声无量佛号说道:“钟离老人,我痴道士生平不善谎言,这位司空教主的‘玄阴掌’力,确实高明!只要他第三掌,再能有第二掌如此威势,痴道士极可能丢人现眼!如今虽然第三掌未发,我自己照样认败,但‘诚悟’二字,轮上留墨,却不能不说是我诸葛老友,占了上风!所以五阵之中,依然彼此成和,老人下场,莫非也要向我指教指教么?”

“逍遥老人”钟离哲一面下亭走向场中,换回“八指飞魔”司空曜,一面哈哈笑道:“天痴道长,何必如此谦光?钟离哲有自知之明,不敢领教你的‘太玄真气’,及‘玄天七十二拂’!我想在你们赴会诸位之中,找一个来斗斗!”

天痴道长微笑颔首,缓步回亭,钟离老人却指着上官灵叫道:“上官小鬼,我就找的是你!”

这两句话,大出双方人士意料之外,因为凭钟离老人的武林盛望,所觅对手,决不应该是“乾坤五绝”以外的人物!如今他居然指名向上官灵叫起阵来,岂非大越常理?

但上官灵却初生牛犊不畏猛虎,正以为“南笔西道”均自出面之后,决不会再有自己下场活动机会,如今居然听得钟离老人,指名叫阵,遂向发号施令的诸葛逸,满怀希冀地看了一眼!

诸葛逸眉峰略蹙,微一点头,上官灵极其高兴地,一纵四丈有余,飘落钟离老人面前,笑嘻嘻地说道:“老头儿,你把我找来,是想要比文?比武?斗手?斗口?”

钟离老人摇头笑道:“我既怕你那些刁钻古怪问题,不和你斗口比文,又因为这一大把年纪,也不好意思和你比武斗手。”

上官灵被这位钟离老人弄得有点莫名其妙,诧然问道:“你既不和我比武,又不和我斗口,却把我唤下亭来则甚?”

钟离老人笑道:“天下事可比之道甚多,为何定要拘泥在狭小范围以内?我和你生面别开地比比眼力记性,不也好么?”

上官灵听得颇为有趣,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好,你倒说将出来,这种眼力记性,是怎样比法?”

钟离老人抬头一望长天,见正好是在斜阳将坠未坠,明月欲升未升之时,遂向上官灵笑道:“我自现在开始,演练一套‘云飘电闪’身法,直到斜阳坠落,明月升起收式!你则在一旁凭藉眼力记性静观,若能记得三分之二以上,便算你赢,否则……”

上官灵不等钟离老人说完,便即摇手叫道:“这样比法,我岂非太占便宜?……”

但话犹未了,突然闭口无声,因为对面站的钟离老人,嘴皮微动,竟有一丝极细语音,钻入自己耳内,说的是:“小鬼听清,我不愿再与这些魔头,鬼混下去,才想借着这一阵,设辞回转昆仑!今后可能再不履及尘寰,你若不在这斜阳明月一坠一升的刹那之间,好好用心,那种飘来闪去的奇异身法,便绝生学不全了!”

说到此处,极细语音一收,突然变得大声地哈哈笑道:“上官小鬼,你不要梦想便宜!我把‘云飘电闪’身法,一起手的十八式基本动作,省略不练,仅从第十九式开始,你就算全能记下,不知变化,又有何用?假使你能得胜,我便立返昆仑,我如得胜,却要收你做徒弟呢!”

上官灵猛然省悟,自己如今偷学会的那种一飘一闪身法,可能就是钟离老人所说的前十八式基本动作?如今从第十九式开始,分明是要把这套奇异绝学,悉数相传,心中哪得不异常感激地,点头答应!

钟离老人独立万树梅花的斜阳影里,银须白发,那种飘飘仪态,俨若神仙!只看得“南笔”诸葛逸这边的“乾坤五绝”等人,个个心头油然生敬!但“九毒书生”姬天缺,却不住忧疑,猜不出这位被自己拉来充当傀儡的奇怪老人!究竟是武林之中的哪路人物?

各人心中正自意念纷纷,蓦地一阵龙吟长笑,起自当空,钟离老人突然闪入场外梅林,大袖双挥,就在那些带雪花枝的暗香疏影之间,一闪一飘地翩翩起舞!

上官灵自然纵到近侧,留神观看,他也确是福至心灵,始终认定自己如今业已偷偷学会的,便是十八式基本动作!果然这种见解,极其正确,钟离老人一面飘飘而舞,一面大袖挥处,把那然些干头积雪,枝上残花,一齐卷得飞扔满空,为这“天香坳”中,添了一片奇景,但那些飞花舞雪似乎沾不上钟离老人的半点衣襟,密树繁枝,也碍不了钟离老人翩若游龙,巧如灵燕的半丝身影!在旁人看来,这种身法,太已巧妙无伦,极难记忆,但上官灵却看出几乎无式不是从那十八式基本动作,演变而成,骊珠早得,全貌又窥,自然心领神会,眉飞色舞!

钟离老人一直舞到长空只剩几丝残阳金光,冰轮似的明月,已自东山升起之际,才又嘴皮微动,发出那种他人无闻,早送入上官灵耳底的细如蚊哼语音说道:“上官小鬼,你可记得差不多了?”

上官灵没有那等练气成丝,传音入密的功力,不便答话,只得微微点头,钟离老人又复在他耳边,传音笑道:“少时你不必逞能,只照样练到四十式以上便可!我因真‘夺魂旗’将到,不愿与他见面,要藉机回转昆仑去了!”

细语方了,身法突然一收,呵呵大笑说道:“上官小鬼,如今斜阳已坠,明月初升,我这套‘云飘电闪’身法,也恰好练完!在这一百二十八式,除去十八式基本动作,保留未练以外,这一百十式之中,你只要能记得三十七式,钟离哲便不再在此争名夺利,立时回转昆仑,否则却要你如约跟我作徒弟呢!”

上官灵一阵扬声朗笑,身形晃处,果如电闪云飘,仿效着钟离老人的超逸灵奇姿态,也在这万梅叶中翩翩起舞!

他才舞到约莫三十七八式时,突然觉得“天香坳”内群豪,赞欢批评之声全息,一片寂然!不由愕然停舞,只见那位“逍遥老人”钟离哲,竟把那百丈峭壁,当作了康庄大路,一步步地从容举足,业已走到半腰并有一阵平和极顶,宛如暮鼓晨钟般发人深省的歌声,袅袅传下!

钟离老人唱的是自撰的“一剪梅”小令,

“一片雄心此日消,

名是无聊,利是无聊!

梅色虽好亦须凋,

枝上香销,心上魂销!

你何必纷纷竞比高?

你胜今朝,他胜明朝,

不如随我且翱邀!

来也逍遥,去也道遥!”

峭壁云横,“逍遥老人”钟离哲身形渐杳,但所作歌声,却依旧透云而出,缭绕于“天香坳”内的所谓新旧乾坤诸绝身边!

“南笔”诸葛逸倾听有顷,忽然起立向那尚以“夺魂旗”姿态,坐在茅亭之中的“九毒书生”姬天缺,敬叹说道:“这位‘逍遥老人’钟离哲,果已参透了‘逍遥’妙旨!那‘何必纷纷竞比高?你胜今朝,他胜明朝’之语,委实是至理名言!请看刹那以前,尚是残阳艳好,月魄无光,如今却以蟾彩流天,金鸟匿影!天道若是,人道亦复如斯,乾坤称绝,能有几时?弹指百年,任凭你何等盖世豪雄,还不归诸六尺桐棺,一堆朽骨?故而若依诸葛逸之见,这场‘罗浮盛会’,不如……”

“南笔”诸葛逸话犹未了,那位“九毒书生”姬天缺业已一阵森森阴笑,接口说道:“诸葛穷酸,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这‘罗浮大会’,能够聚集举世豪雄,实非易事,不把我所准备的最后一项心意比完,也不会甘心!我们也不必一场一场的赌斗输赢,干脆就以这一阵,决定此会胜负,你看怎样?”

诸葛逸见他这等说法只得点头,“九毒书生”姬天缺遂自“天香坳’后,取来一枚径尺铜球,并亲自动手,把铜球装在众人所坐茅亭顶上,然后把“南笔”诸葛逸请出亭来,手指四外,阴沉沉地冷笑几声,缓缓说道:“诸葛穷酸,你看这座茅亭,正在‘天香坳’中央,距离四面峭壁,远近均颇相若!你我各选两人,上到东西南北四方峭壁顶端,然后听令一齐扑向茅亭,途中并准许各自施展掌力兵刃暗器,阻止对方,谁先取得这亭顶铜球,谁就算是这‘罗浮大会’的得胜一面,负方一切听凭处置!”

诸葛逸心想这倒是一桩轻功、兵刃。暗器、掌力综合运用的新奇公平比赛,遂微笑点头说道:“你既愿以这一阵来了断‘罗浮大会’,诸葛逸自然依从,且各自选人仕阵便了!”

“九毒书生”姬天缺阴森一笑,走司亭中,向“玄阴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低声说道:“司空教主,这一阵是最后胜负关头,钟离老鬼见情势不佳,业已藉机溜走,你我联手与他们拼力一斗如何?”

“八指飞魔”司空曜觉得坏“夺魂旗”的这场比斗题目,出得极其高明,因为自己外号“飞魔”,轻功一道,最有自信,再说独门暗器“玄阴子午钉”及“白骨断魂砂”均威力无比,厉害绝伦!再配上坏“夺魂旗”的那种飘忽如鬼身法,及发无不中的“夺魂金针”,对方纵选出其中最强的“南笔”、“西道”,也足可与其一较胜负!

这边“八指飞魔”司空曜含笑点头,那边“南笔”诸葛逸也已把人选好,是由“西道”天痴道长,及“东僧”醉头陀这“乾坤双绝”出阵。

“九毒书生”姬天缺,用笔在四张纸上,写了“东南西北”四字,搓成纸卷,向“南笔”诸葛逸说道:“虽然四面峭壁顶端,与这茅亭之间的距离,大致相若,但总免不了略有参差,我们为了大家公平起见,不如由出场四人,各拈一字。”

“南笔”诸葛逸见坏“夺魂旗”这份神色,仿佛他胸中胜算极浓,不由暗自揣摩对方可有什么取巧之处?

心头电转,略加思索,并未发现若何异处?遂只得暂时纳闷,回身笑请天痴道长及醉头陀,来与坏“夺魂旗”,及“八指飞魔”司空曜等,各拈方位。

天痴道长拈的是个,“东”字,“九毒书生”姬天缺拈的是个“南”字,醉头陀拈的是“西”字,“北”字却为那位“玄阴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所得!天痴道长略一打量四周形势,把醉头陀拉到一旁,低声说:“醉和尚,我们所拈的方位,不大有利!因为这‘天香坳’,略呈椭圆,‘东西’似比‘南北’稍长,尤其是北边峭壁,比较陡削,只要敢于犯险,落势定较其余三方为快!而且‘八指飞魔’司空曜占北方,他素以轻功自诩,‘展翅飞云’身法,世罕其俦,倘若这最后一阵,居然被他占了先机,取得亭顶圆球,我们便无颜再出这‘万梅谷’了!”

醉头陀“哈哈”一阵一笑,一语未答,只把自己那只大葫芦中所贮美酒,尽数饮入腹内。

天痴道长见状点头笑道:“对了,你也该用用你多年未曾施展的独门绝技‘酒雨飞星’!东西与北面峭壁之间,隔了一条谷径,我只专心对付那位冒充‘夺魂旗’,无恶不作,奸凶诡诈的‘九毒书生’姬天缺,至于这位‘玄阴教主’‘八指飞魔’可全部交给你了!除去他那绝世轻功以外,还得小心也那几样用白骨阴磷所炼暗器!”

醉头陀呵呵大笑说道:“痴道士怎的如此唠叨?任凭司空老怪的‘展翅飞云’身法,何等快速,我准教他落在我的后面就是了!”

天痴道长看了醉头陀一眼,眉梢微轩笑道:“醉和尚平素不以轻功见长,今日面临大敌,怎的如此自许?”

醉头陀眯着似乎微有酒意的双眼,看了天痴道长一眼,不再答话,竟自步履倾斜地走向场中,口内喃喃吟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争先吾必胜,莫再费思量,……”

“九毒书生”姬天缺的各种安排语气之中,好似成竹在胸,稳胜算!但醉头陀佯痴卖醉,也自许甚高!到把位平素料事如见的!“西道”天痴道长,弄得满腹疑云,不知道他们葫芦之中,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时出场比赛的四人,均已走出亭外,“九毒书生”姬天缺又复看了自己亲手装在亭顶的铜球一眼,噗角浮起半丝得意狞笑,向“鸠杖神翁”谈白水叫道:“谈兄,你等我们攀登东南西北四方峭壁顶上,各自举手为号之后,便与诸葛逸同时以长啸发令,开始这场综合比斗!”

“鸠杖神翁”谈白水此时虽已雄心尽淡,壮气全消,仍义不容辞地,点头应诺,“九毒书生”姬天缺遂与“八指飞魔”司空曜、天痴道长、醉头陀等人,分往东南西北四方,援登峭壁。

百丈峭壁,下时虽快,但欲援登绝顶,却颇需一段时间,上官灵凑近“南笔”诸葛逸身旁,指着插在亭外石坪以上,尚自迎风摆拂的“风磨铜夺魂旗”,皱眉问道:“诸葛老前辈,真‘夺魂旗’的‘风磨铜夺魂旗’,早已出现,人怎直至此刻,尚不见面?这场争取铜球的综合比斗一完,罗浮大会不是便告结束了么?”

诸葛逸也觉得“风磨铜夺魂旗”既现,“夺魂旗”本人不会不来,但为何直至此刻,犹未出面之故,委实费人疑猜!

心中兀自盘算,但目光在“九毒书天”姬天缺尚未援到的南面峭壁顶端,偶然一瞥之后!便向上官灵低声笑道:“‘夺魂旗’已来,如今人在南面峭壁顶端隐藏!大概‘九毒书天’姬天缺一登壁顶,他们真假‘夺魂旗’相遇,就要先有一场好戏看了!”

上官灵闻言注目南面峭壁顶端,元宵月色虽佳,即无所见,但知像“南笔”那等高人,决无看错之理!遂自言自语说道:“这位真‘夺魂旗’,虽然极其神出鬼没,但据我看来,可能还比不上那‘逍遥老人’钟离哲呢!”

“南笔”诸葛逸含笑问故,上官灵笑道:“方才钟离老人临走以前,曾以‘练气发丝,传音入密’神功,在我耳旁说是真‘夺魂旗’少时就来,钟离老人因不愿与他相见,故而先藉辞回转昆仑,如今真‘夺魂旗’果到,不是任凭他如何举止神奇,仍未脱出钟离老人所料么?”

“南笔”诸葛逸本除武功以外,亦颇以智计自负!但如今觉得费尽心思,仍对“逍遥老人”钟离哲,及真“夺魂旗”这两位人物的一切举措,均自无从捉摸!不由深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在心中决定,罗浮会了以后,绝不再履尘世,争奇斗胜,只在天台雁荡之间,明心见性,养鹤看云,参究参究性命交修,葆育元真的上乘妙诀而已!

这时分往东南西北四方,援登绝壁的天痴道长、醉头陀、“九毒书生”姬天缺、“八指飞魔”司空曜等人,均因养精蓄锐,不欲事先多耗气力,都是慢慢向上攀援,并无一人提气急赶!

诸葛逸、上官灵自然而然的,目光专注南方,想看看在坏“夺魂旗”“九毒书生”姬天缺,到达壁顶之际,真“夺魂旗”是否现身,及怎样出手?

“九毒书生”姬天缺哪里会晓得这南面峭壁顶端藏得有人,又是自己最怕的真“夺魂旗”!从容举步,上至壁顶以后,见东西北三面,尚有人未曾到达,遂独立蟾魂银辉之下,领略“万梅谷”内的淡雅天香,并稍为歇息!

他心中虽然有恶毒打算,但表面上这场分自东南西北,综合施展轻功、暗器、兵刃、掌力,争夺亭顶铜球,总是罗浮大会之中的最后一场,也是最紧张的决定胜负比赛!所以茅亭之内的济济群雄,个个静悄无声,显得这“天香坳”上下,一片幽寂。就在这幽寂静悄的境界之中,“九毒书生”姬天缺忽然觉得耳边似听见一点微声,这声音甚为怪异,仔细凝神听去,既音不可辨,也虚无飘渺,若存若幻的,不知来自何方?但不经意留神之际,却又听得清清楚楚,是在反复微吟着:“九界无边悟是边,众生难度诚能度!”

“九毒书生”姬天缺,相信自己耳丈,认为绝非幻觉!但故作不经意地,用眼角余光,略扫周围以下,见这片壁顶,不过两三丈方圆,既无参天古树,又无嵯峨怪石,另一面则夙所深知,是片满布苔藓的陡立削壁,根本无法暗中藏人,这种奇异声息,难道真是自己耳内所生幻觉?

方想到此处,奇异声息忽变,吟的是“逍遥老人”钟离哲临去之前,所作“一剪梅”小令之中的:

“何必纷纷竞比高?

你胜今朝,他胜明朝,

不如随我且翱遨,

来也逍遥,去也逍遥!”

这声息一变,“九毒书生”姬天缺遂认定另一面陡立峭壁之藏得有人,肩头略晃,突展“移形换影”的绝顶轻功,蓦然闪出两丈有余,到了另一面下临无底绝壑的峭壁边缘,“七煞寒灵阴功”力聚双掌,倏地发出一片阴寒彻骨的劲急狂飙,贴着壁边,往下猛击!

壁上绿油油地肥厚苔藓,倒被“九毒书生”姬天缺的“七煞寒灵阴功”,卷飞不少,离壁顶三四丈以下的一段黑黝黝的松树之上,也被疾风劲气吹折了几节短枝,但哪里有他意料中的丝毫人影?

“九毒书生”姬天缺正在愕然不解,满腹疑云之际,耳边语音又变!说的是:“‘九毒书生’姬天缺何在?”

但这不是那种虚无飘渺,若真若幻的语音,而是实实在在的真气传声,并听出是“乾坤五绝”中的“南笔”诸葛逸所发!

“九毒书生”姬天缺想不出对方怎样识透自己本来面目?抬头四瞩,原来天痴道长、醉头陀、“八指飞魔”司空曜等,业已分立东西北三方峭壁顶端,向伫立茅亭以外,等候发啸施令的“南笔”诸葛逸、“鸠杖神翁”谈白水,举手示意。

姬天缺目光扫视聚集在茅亭以内的天下群雄,阴森森地,得意狞笑三声,哪里还记得适才在耳边吟诵的什么“九界无边悟是边,众生难度诚能度”,以及“何必纷纷竞比高……来也逍遥,去也逍遥”等语?拔出自己的骷髅白骨红旗,并准备好一大把“夺魂金针”,举起右手!

“南笔”诸葛逸,及“鸠杖神翁”谈白水,见东南西北方,均已举手表示准备停当,遂互相一打招呼,发出两声宛如凤哕龙吟般的高亢长啸!

啸声一起,东南西北四面峭壁顶端卓立的天痴道长、“九毒书生”姬天缺、醉头陀、“八指飞魔”司空曜等四位盖代武林高手,遂立即各展绝世身法,宛如陨石飞星般地抢下绝壁!

东面的天痴道长,与南面的“九毒书生”姬天缺,才到峭壁半腰,便已交手!

“九毒书生”姬天缺虽已暗中准备好杀手毒计,但不到万不得已山穷水尽之际,仍自不肯施为,想仗着所练“幽冥十三经”功力,与“乾坤五绝”,作最后搏,故飞列峭壁半腰,见天痴道长在左侧方三四丈外,飞身疾落,似已比自己略为超前,遂钢牙暗咬,一声不响地左飘三步,扬手撤出十分根发无不中的“夺魂金针”,飞袭天痴道长身后的各处要穴!

“夺魂金针”出手以后,“九毒书生”姬天缺才阴森森地冷然叫道:“天痴老杂毛,你且尝尝我的‘夺魂金针’滋味!”

语音方出,十余道金红相间的金光,业已飞到仅距天痴道长脑后的五六尺远!

但天痴道长颇似早有预防,连头都不回地,把自己“长尾云拂”上的所有马尾,完全掐断,翻腕自肋下往后甩出一大蓬银丝,口中却呵呵笑道:“诸葛穷酸当年在峨嵋金顶,丢了‘惊神笔’上的一根笔毛,我痴道士也丢了‘长尾云拂’上的一根马尾!如今诸葛穷酸既已当众毁笔,我也把这几百根银丝马尾,整个送了你吧!”

这一大蓬银线,为数委实不下数百根之多,不但把“九毒书生”姬天缺所发十余枚“夺魂金针”凌空击落,并在他眼前,布满了漫天银色光雨!

“九毒书生”姬天缺想不到天痴道长竟掐断他成名兵刃,“长尾云拂”,作为暗器!知道自己因欲往斜方截击,已稍较天痴道长落后,倘再一闪避这漫天银色光雨,彼此距离必将拉得更远,而无法追及。所以“七煞寒灵阴功”立贯四肢百穴,厉啸起处,手中骷髅白骨红旗,猛然一拂,拂出一片阴寒劲急无比的破空狂飙,砍散当头银雨,人跟着这阵劲气狂飙,一拔冲天,依旧向天痴道长背后扑去!

他这“夺魂旗”风,当初在祁连山玉柱峰头,虽然胜得过“玉箫郎君”潘午,但今日却因对手不同,天痴道长所发那一大蓬马尾所化银色光雨,根根皆贯有“太玄真气”,威力岂同小可?

“九毒书生”姬天缺的“夺魂旗”风,虽然冲散当头一片银色光雨,人也飞身高拔,脱出重围,但“夺魂旗”角,及他那件黑色长袍的下摆之上,却各自贯着一根长长马尾!

他身形拔起半空,“夺魂旗”向后猛拂,借力急速扑向天痴道长,左手又复撒出七八根“夺魂金针”,右手翻回“夺魂旗”,一式“龙蛇旗影”,直向对方脑后罩落,心中暗想看你是不是还有第二蓬马尾?自己只要缠住“西道”天痴,则“八指飞魔”司空曜,凭藉他那“展翅飞云”的绝顶轻功,及“玄阴子午钉”、“白骨断魂砂”等恶毒暗器,极可能胜过“东僧”醉头陀,抢占先机,到得茅亭亭顶!

“九毒书生”姬天缺主意想的本是不错,但他忘了天痴道长“长尾云拂”的马尾虽断,拂柄却仍在手中,旗影针光落处,天痴道长倏然右肩微沉,身形回旋半周,左手当胸吐劲,以“太玄真气”,震散金光芒闪烁的“夺魂金针”,右手则用长尾已无的“长尾云拂”拂柄,挑开疾落旗影!

天痴道长震针挑旗以后,方待“九毒书生”姬天缺身形将落未落,不易腾挪闪展之际,进手还招,但目光一注姬天缺的“夺魂旗”角,及身着黑袍下摆,不由抛去手中的云拂拂柄,呵呵大笑!

“九毒书生”姬天缺见天痴道长,突然发笑,不由微觉惊愕!目光暗自略转以下,也看见“夺魂旗”角,及黑袍下摆所贯的两根长长马尾,人皮面具所罩的双颊之上,立时一片灼热。

但这片灼热,并未能影响“九毒书生”姬天缺的深沉毒计,以及无比雄心,突然也自狞声厉笑说道:“天痴老杂毛,你何必这早得意我们这一阵是要谁先能抢到亭顶铜球,谁才得胜!你且接接我的‘夺魂旗’招及‘寒灵鬼手’!”

说完招发,左手五指箕张,疾抓天痴道长右肩,右手“夺魂旗”,血红旗影,往外一飘,又复往里连卷卷成一根尖尖铜棍,闪电般地刺向对方丹田小腹!

这两招发时先后不同,但上下两路,一齐攻到,而且爪含寒毒,旗挟锐风,威力好不凌厉!

天痴道长早就深知这个“九毒书生”姬天缺所扮的坏“夺魂旗”,虽是假货,也极难斗,如今既已施展“寒灵鬼爪”,配合那杆“夺魂旗”的阴毒损狠招术,近身出手,自也不敢过于怠忽,“太玄真气”立贯周身,施展开自己独创精研的七十二式“玄天掌”,及“游仙身法”,全神应敌!

天痴道长与“九毒书生”姬天缺,打得如火如荼,暂时慢谈,且先行叙述另两位自西面及北面峭壁顶端,飞身纵落,抢奔茅亭亭顶的“东僧”醉头陀,及“玄阴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

司空曜所恃那种“展翅飞云”身法,是除了功力以外,并具匠心!他身着青衫双袖,系加料特制,内家真气微聚,贯达四梢之下,立可平伸如翅,兜住风力,自常人再好轻功也不敢贸然纵落的百丈悬崖以上,飘然下坠!

所以他对于这项比赛,原抱必胜之心,认为别人均定自崖壁间轻登巧纵而落,自己则可倚仗独门绝艺,凌空下坠,何愁不能首先到达茅亭亭顶,抢得铜球,在天下群雄面前,湔雪耻辱,扬眉吐气!

“南笔”诸葛逸,及“鸠杖神翁”谈白水龙吟长啸一发,司空曜便立展绝世轻功,向前纵出五丈,然后“玄阴气劲”贯注一双大袖,平硬如翅地,自百丈高空,凌空下落!

但在司空曜下落之中,却自然而然地看见西面那位“东僧”醉头陀所用的奇异下落方式,这种方式。使他心中适才的必胜信念,完全为之丧失殆尽!

原来“东僧”醉头陀早就看清东西南北四方之中,以北方峭壁最陡,偏偏又是由素擅“展翅飞云”的“八指飞魔”司空曜,拈得北方,便知自己非出奇兵,无以制胜!

茅亭之中号令一发,“东僧”醉头陀赶紧抢往壁边,但因西面峭壁略有倾斜,不似北面那等陡峭百丈,所以等醉头陀赶到壁边,也自凌空纵出之时,“八指飞魔”司空曜,业已下落约莫三四丈远!

醉头陀胸有成竹,并未把落后这段距离,放在眼中,哈哈大笑起处,仰面朝天,喷出绵绵不绝一溜酒泉,借着这般向上喷泉的反动之力,身躯便其疾如陨星飞电般地急速下坠!

这种方式,用得简直匪夷所思!使“八指飞魔”司空曜看在眼中,委实惊怒交进,哭笑不得!

茅亭中的“北剑”蒲琨,却看得向“南笔”诸葛逸哈哈笑道:“诸葛兄,醉和尚真有一套,想不到他临上阵前,把那一大葫芦美酒,完全喝在腹中,原来竟有这等妙用!”

“南笔”诸葛逸两道炯炯眼神,凝注在南面壁端,微微一笑答道:“醉和尚这种妙计,确实出乎诸葛逸所料之外!但我另有一件最不解的,适才明明看见真‘夺魂旗’在南面壁顶,略现身形,怎的!‘九毒书生’姬天缺已与痴道士交手好久,仍未见他出现……”

上官灵一旁接口问道:“诸葛老前辈,南面峭壁顶端,离此不近,你仅仅看见人影略晃,怎能断定就是真‘夺魂旗’呢?”

诸葛逸逸笑道:“‘夺魂旗’那副怪异打扮,多远也会看出,一好一坏,两位假‘夺魂旗’,全在‘天香坳’内,壁顶那位不是真‘夺魂旗’,难道又出现第四位‘夺魂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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