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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回 深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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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二怎肯再稍作耽延,生恐错过机会的向四阿哥躬身行礼,便搂着娜莉莎的腰肢,退席而去。

是四阿哥挥手让他走的,他当然没有出尔反尔的加以阻止,但这位枭雄之王,却眉宇间微现不悦之色,于周老二去远以后,鼻中冷冷“哼”了一声!

甘凤池是有心人,自然把一切都冷冷看在眼中,存心再加上一把火,向四阿哥含笑问道:“金四爷允文允武,日后必当大任,手下将统驭群臣,你不会没有研究过风鉴之术……”

饶他四阿哥再怎精明,有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之能,但一时之间,也猜不透甘凤池何以有这么一问。遂应声笑道:“精通不敢,略知一二而已,甘大侠问此则甚难道竟要我替‘新丽春院’看风水么”

甘凤池笑道:“‘新丽春院’的‘龟脉’甚‘旺’,纵有少许‘煞气’,也被今日‘贵宾’宠降的‘龙威’冲消,故而风水不必看了,金四爷若还记得刘玄德向诸葛亮托孤时嘱防马谡的故事我认为你应该替周老二看个‘脑后相’呢!”

这时,周老二与娜莉莎业已去远,四阿哥向甘凤池微挑拇指,失声赞道:“甘大侠好法眼啊!但周老二即令脑后没有那块‘微凸反骨’,也没有什么用了!”

甘凤池听了四阿哥这样说法,便知化名周老二、周老三的“长白阴风双煞”,多半已在“枉死城”中,胡里胡涂的注了“鬼籍”!

想到此处,另一个进一步的奇妙念头,突起心中,他也要向四阿哥告个罪儿,暂时走动一下……

四阿哥笑道:“我的酒也够了,异域美色当前,不必作甚假道学状,我要看看‘裤多撕鸡公主’究竟穿了多少‘裤子’,去当‘罗宋国’的‘驸马爷’了……”

一面说话,一面便拉着库多丝基,双双站了起来。

四阿哥不是急色,是中了算计,甘凤池事事谋定而动,早就在他杯中下了韦小宝前在扬州临去云南时,留赠茅十八的宫闱催情妙药!

甘凤池笑道:“金四爷望安,尽管尽情行乐,你房中的窗外、屋顶,若有声息,也不足惊驾,那是我和虎头大侠,在执行地主护客的警戒任务!因为,甘凤池略通卜筮,小试龟蓍,觉得似乎今宵未必十分平静。可能有‘客星犯帝座’呢……”

四阿哥不但心雄,并颇胆大,向甘凤池和韦虎头略一颔首示意,便哈哈大笑而去。

甘凤池向韦虎头道:“你先听听壁脚,欣赏一场必然唱做俱佳的绝顶风流好戏!我则略往大厅之中,打个转儿,作好另外一件事儿就来……”

韦虎头道:“甘大侠……”

甘凤池摇手笑道:“我知道你有不少疑问,想要问我,我们少时在金四爷的洞房以外,会面之时再说!但少时不论我们距离多近,若倾心腹,必须以‘密语传音’!因为,房里房外,决不止八只耳朵……”

嘱咐至此,甘凤池飘身走向正酒肉喧哗的热闹大厅,并向韦虎头耳边传来两句密语,说的是:“快去保驾,今宵定有刺客……”

韦虎头又傻眼了,也恼火了……

傻眼之故,是觉得甘凤池太神奇了,他刚才向四阿哥所说的“略通卜筮龟蓍”之语,莫非是真怎么知道有刺客呢四阿哥纵有“帝王之命”,此时尚属“潜龙”,竟能上应天象,使懂得望气占星之人,看得出有“客星犯帝座”么……

恼火之故则是倘若真有刺客,这刺客未免忒以胆大欺人!自己这“虎头大侠”,或许尚初为世晓,但甘凤池的声威,却已久震江湖,尤其爹爹是“新丽春院”真正老板的讯息,业已渐渐传出,此人不存顾忌,不留情面,于开业吉日,潜来院中,行刺搅闹,他竟是胆上生毛,把脑袋拴在裤带上的那路人物……

又恼火,又好奇之下,韦虎头亟欲想“见刺客”“斗刺客”了,他赶紧遵从甘凤池之嘱,到了“丽冬院”楼上,库多丝基的房外,隐身在暗处等待。

等人的滋味,本已不太佳妙,韦虎头所尝的滋味,却更苦中带酸,酸中带辣。

滋味之复杂,是由于房中那出“中华王子戏蛮姬”的风流好戏,真刀真枪,表演得太以激烈!

当初,康熙生怕韦小宝以“一犁”之力,独垦“七块肥田”,或许雨露难匀,力有未逮,才在他致仕告休之时,送了他一些帝王驾驭嫔妃的后宫妙药……

韦小宝路过扬州,借花献佛,把这些“好东西”,分润不少给他必将成为“扬州风月大老”,难免要在脂粉阵中打滚的茅十八茅大哥……

茅十八今夜由于甘凤池之嘱,把这久备未用的康熙所赠之物,悄悄置入四阿哥的杯中,还给了康熙的儿子享受!

四阿哥由于爱习武功,必裕内力,平时到不象其他王子,纵情色欲,但腹中有了这种由太医们悉心献媚,为帝王配炼,必然极具灵验的“房中妙药”,他还能老实吗

尤其他的对手,是身段虽还经心着意,保持曼妙,年龄却已成熟得到达“狼龄”的西洋妖姬,则这场枕席恶战,必然是胡地胡天,神嚎鬼泣,淋漓尽致,唱做俱佳!

韦虎头怕害眼,不敢偷看,但房中唱做俱佳的销魂唱腔,却把房外这位尚属未经人道的雏儿,初出江湖的“虎头大侠”,听得面红耳赤,心中宛如小鹿乱撞,甚至全身发热,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刺客呢

果然有刺客来了,丽冬院的南角飞檐之上,陡然飞上了一条手中持剑的黑衣人影!

一来,有甘凤池先入之言,今夜必有刺客……

二来,韦虎头全身发热,内火高腾之下,正急于找个机会发泄……

于是,那条黑衣人影,才一立足丽冬院的南角飞檐,面前剑光便闪!

这一剑,是韦虎头生母阿珂,从独臂神尼所习“太阳剑法”中的必杀绝招“血虹贯日”!

韦虎头一开始便下杀手之故,是认为“不是猛龙不过江”、“不是猛虎不下岗”,对方既然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定具高明身手,自己初出江湖,又蒙甘大侠付以重任,决不能在他尚未赶到之前,便有所丢人现眼!……

故而,这一剑不单是用了绝招,下了杀手,也在内劲上凝了全力!

黑衣人闪避不及,拔剑想挡,但因内力修为上,敌不过韦虎头,一挡未能挡开,便被这招“血虹贯日”,来了个贯胸直入,尸身飞坠丽冬院的玲珑楼阁之下!

这一条人影方坠,另一条人影横空飞来!……

韦虎头刚想翻身,突然收手,因为认出第二条人影用的是“凤翔天池”身法!

果然,第二条人影,是甘凤池,他横空飞来,挽住韦虎头,一同落足楼下黑衣人的尸身旁边,向韦虎头皱眉瞪眼,连连顿足!

韦虎头一剑歼敌,方以为甘凤池必会大加夸奖,突见他竟有嗔怪之意不禁愕然怔住……

甘凤池以“蚁语传声”,向他耳边叹道:“傻孩子,你杀错人了,为了挑拨众皇子们之间的手足仇恨,这个‘假刺客’,是我派得来的!……”

密语一毕,立刻改用正常语音说道:“虎头大侠,你怎么出剑这快下手这狠若能留个活口,问问是谁主使,岂不是好如今,刺客既死,为免惊动宾客,我来用‘化骨散’,把他化成血水了吧!……”

一面说话,一面取只玉瓶,向黑衣人尸身伤口之处,倾了些粉红色的药粉!

但韦虎头看得分明,甘凤池表面是在用药化尸,暗地却抛落一块小铜牌,在那“假刺客”的尸身衣上。

他如今才晓得甘凤池何以有“今夜必有刺客”之语。

面红耳赤的,心中惭悔万分,暗叹甘凤池早来一步,或早告机密多好,免得自己心急贪功,铸了这项大错!

甘凤池到大厅之中,是去办什么事呢

这要从大厅之中一桌豪赌的“牌九”之上讲起!

周老三不知走了什么邪运,今夜的手风太好!

他推庄,三门的扬州阔佬们,纷纷凑趣,注儿下得不小!

周老三推的小牌九,掷骰分牌以后,翻开第一张牌,居然是张极占上风的“天牌”!

第二张为了过瘾,是用摸的,但一摸之下,周老三翻开“天牌”时的喜悦脸色突变!

因为,这张牌的点数太大,有些象是“虎头”……

翻开牌来,连“虎头”都不如,却是一张“梅十”。

庄家只有“两点”,周老三噘起嘴巴,准备赔钱!

但其他牌儿一翻,怪事来了,“天门”是地牌配红十,“顺门”是人牌配板凳,“上门”是长三配铜锤,大家都是“两点”,由庄家的“天二”通吃!

周老三狂喜之下,手气大旺,居然牌牌都是大杀三方,转眼之间,面前便堆起了好大一堆银票!

周老三生性太贪,不肯收手,仍想乘胜追杀,又开出一条牌九。

开了门,正待打骰,突听得一声“且慢”,在牌风太背,别人都收手不赌的“天门”位置上,有位奇异赌客,下了份奇异赌注!

这位奇异赌客,是甘凤池,他所下的奇异赌注则一非现金,二非银票,只是一张折叠白纸。

周老三目光才注,甘凤池已含笑说道:“我身边没带钱,想写张纸条,赌上一记,庄家肯受注么”

一来,周老三不愿得罪甘凤池,二来,他已赢得太多,遂毫不迟疑的,点头笑道:“受注!受注!只要是甘大侠拿出来的片纸只字,都一定具有极高价值!这把牌九,甘大侠若是赢了,我赔你一千两吧!”

语音才落,骰子已然掷出,这次,周老三果然盛极而衰,拿了“瘪十”,翻开牌来,是两张令人触目沮丧的“红黑老表”。

“上门”、“顺门”,欢声大作,但“天门”的甘风池却苦笑叫道:“周老三,你还有救,居然碰到我了,我也是一点都没有的‘虎头搂老九’呢!……”

周老三久走江湖,感觉得出甘凤池是有心如此,必关重要,遂赔了其余两门赌注,换人推庄,赶紧在背人之处,展开甘凤池似是故意输给自己的那张纸条观看……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立把周老三看得汗流浃背!

原来,纸条上写的是:“急流当勇退,顺手要抽身!你哥哥因急于抱着罗宋美女销魂,贪色怠职,犯了忌讳,我已冷眼旁观,看出金老四目蕴凶芒,眉腾杀气,周老二恐怕未必能够看得见明天的太阳了……”

周老三看得好不惊心,一身冷汗,想找甘凤池作进一步的求教。

但甘凤池人早出厅,周老三想赶往丽冬院,罗宋美女娜莉莎的房中,给周老二看这密函,要他多加小心!又被茅十八拉住,劝说金四爷正作库多丝基公主的入幕驸马,春兴方酣,除了韦虎头与甘凤池负责护驾,担任警戒之外,最好谁也别去丽冬院楼上搅闹,万一惹恼金四爷怪罪下来,谁又担当得起……

周老三万般无奈,只得回头再赌,但时运业已过去,加上心中有事,那消多久,除了把赢的完全吐光,并又多输了七八百两银子!

甘凤池不单要促成四阿哥兄弟阋墙,也打算弄得他身边心腹,纷纷离心离德,在向周老三递过这张既属善意告警,又属恶意挑拨的“双关纸条”之后,立即施展“凤翔天池”身法,赶往丽冬院精美楼阁之上,却依然迟了一步!

那位假刺客,是舒化龙派来“天地会”一名志士,准备把行刺行为的主使人,推到四阿哥另一“夺嫡争位对手”二阿哥的头上!

谁知阴错刚差,甘凤池一步来迟,韦虎头又出剑太快,下手太狠,竟使这位“天地会”的志士,成了应剑殪命的牺牲角色!

幸亏,甘凤池和舒化龙计议周详,留有退步,在含泪倾药,用化骨粉化去这位志士的遗骸之际,暗暗抛落了一面小小铜牌!

这是二阿哥府内所蓄“死士”的特颁腰牌,少时,四阿哥必命周家兄弟验尸,则在血水中发现腰牌,仍必猜忌到二阿哥的身上,使这位志士成为有收获的牺牲,不至于完全白死!

甘凤池在伤心,韦虎头却在疑心。他的疑心起于弄不懂甘凤池到底在搞些什么花样,遂憋得忍耐不住的,向这江南大侠,传音问道:“甘大侠你说此处不止‘八支耳朵’,但除了房内正荒淫透顶、胡地胡天的金老四,库多丝基,和你,我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人啊你能不能把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药,先对我略为透露一点!……”

甘凤池半点都不大意的,也以传音答道:“你是个嫩角色,不是个老演员,过早知道机密,丝毫没有好处……”

传音至此,改了话题又道:“那第五双耳朵,大概是实在听不惯房内的奇淫极秽春声,才一赌气儿,略为离得远点!你的修为不弱,若是细心观察,应该有发现的……”

韦虎头不再说别的话了,他就在业已渐渐化为血水的假刺客遗尸之前,盘膝坐了下来。

他不是因甘凤池的卖弄玄虚,心中生了气,而是有两种作用。

第一种作用是向躺在面前不远的死者通诚致歉,他承认自己的江湖经验太嫩,不能从甘凤池那句“今晚必有刺客”之上,参透奥秘,领会这位江南大伙企图挑拨爱新觉罗兄弟种族之间猜忌仇恨的婉转深心,以致出手太以鲁莽,聚铁九州,铸成大错!

韦虎头向死者无言通诚,默默致歉,并许了愿!他立誓只要有适当机会,自己必不顾任何利害,为汉家儿女作一件足以振奋四海人心的惊天动地大事!

除了向这位无名烈士死者通灵许愿以外,韦虎头静坐下来另一种作用,就是以内家修为,充分发挥耳目之力,观察或听察出来甘凤池所说的“第五双耳朵”,究竟藏在何处……

“心”能静得下来,“耳”自然会“聪”,“目”自然会“明”!

韦虎头加强了“耳聪”“目明”之下,果然有所发现!……

那“第五双耳朵”,藏得太妙,绝没有泄露出丝毫声息,故而韦虎头不是听出来的,他是用心看出来的!

他先静静的听,除了虫鸣、树摇,以及楼上室中既好听又难听的龌龊春声以外,并没有听见任何异常声息!

再静静的看,由草向树看,由山向水看……有了,终于有了,假山下,鱼池中浮萍莲叶之间,为什么有半尺来长的一段竹管,斜斜伸出水面……

竹管是通气的。是不是有一个人潜身在水中,借着这段竹管通气,维持呼吸

若真如此,则这“第五双耳朵”,未免太辛苦,太“深心”了;他如此隐匿行迹,藏在水中则甚是为了秘密保护四阿哥还是想避人耳目,偷听甘凤池和自己的背后心腹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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