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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替罪羊的选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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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每一次国家的灾难、人民的不幸都归咎于基督徒。如果台伯河涌向了城墙,如果尼罗河没能灌溉入田野,如果天色不再变化或大地开始震动,如果发生了一场饥荒,如果暴发一次瘟疫,他们将立刻哭喊道:“应该将基督徒送入狮口!”

——德尔图良(tertullian),3世纪

严格来说,“少数”一词仅指代那些相较于另外某个群体规模较小的群体。照此定义,白人也可以是少数群体,美国的卫理公会和佛蒙特的民主党也是如此。但这一术语还带有心理层面的意蕴。这意味着主流群体对一些种族特征显著的小群体持有刻板印象,并伴有歧视性的行为。结果是这个小群体的成员变得越来越怨恨,这常常加深他们群体的分离倾向。

为什么一些统计层面上的少数群体会成为心理层面上的少数群体,是本章所要研究的问题。这个问题也很难以解答,但我们或许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图表展示这一问题。

统计学上的少数群体

仅仅是数量层面的少数群体

心理层面上的少数群体

出于某些目的而被划定为“少数群体”,但从未成为偏见的对象

遭受轻微的贬斥和歧视

替罪羊

学童、注册护士和长老会成员在数量上都是少数群体,却不是遭受偏见的对象。心理学意义上的少数群体包括许多移民、地区性群体、从事特定职业的人、有色人种以及特定宗教的信徒。

从图表中我们看到,一些心理层面的少数群体只遭受了温和的贬斥;而另一些群体则受到了强烈的敌意,我们称后者为“替罪羊”。这适用于任何心理层面上的少数群体,无论其遭受的是轻度的歧视,还是全面的迫害。为了简单起见,我们将使用“替罪羊”一词来涵盖这两类受害者。

读者们会注意到,这一术语暗含着一个特定的偏见理论,即挫折理论。我们在第13章曾做过扼要的简述,在之后的章节中,我们还将针对这一理论进行详尽的讨论。 这意味着一些外群体无辜地承受了由内群体的挫折所引起的迁怒。这个理论反映了很大一部分现实,然而却无法解释为什么唯独是某些群体成了偏见的受害者,为什么迁怒并没有发生在其他的群体身上。

替罪羊的含义

替罪羊(scapegoat)这个词起源于希伯来人著名的宗教仪式,在《利未记》(levitic 16: 20-22)中有所记载。在赎罪日当天,人们会抽签选择一只活山羊。穿着亚麻服饰的大祭司将双手按在山羊的头上,对着它忏悔以色列人的罪孽。于是以色列人的罪孽被象征性地转移到了这头山羊身上,接着人们将山羊带到野外放掉。人们感到自己的罪由此被净化了,暂时变得纯洁无瑕。

这里涉及的思维方式并不罕见。从最早的时候起,这种观念就一直存在:罪恶和不幸可以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万物有灵论思维会将精神和物质世界混为一谈。如果一堆木头可以从一个人的背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背上,为什么不能转移一堆悲伤或内疚呢?

如今,我们可能会将这一心理过程标记为投射(projection)。我能够在他人身上看到主要存在于自己之中的恐惧、愤怒和欲望。要为我们的不幸负责的并非我们自己,而是他人。在我们的日常语言中,也有许多类似于“代人受过的人”(whippg-boy)、“迁怒于狗”(takg it out on the dog)、“替罪羊”(scapegoat)这样的表达。

正如我们将在第21章至第24章中读到的那样,替罪羊现象背后的心理过程是复杂的。现在我们关注的是在替罪羊的选择中涉及的社会文化因素。单一的心理学理论无法解释为什么某些群体比起其他群体更易于成为替罪羊。

在独立的六个年份中——1905年、1906年、1907年、1910年、1913年、1914年——美国各接收了超过100万移民。这导致了大量的少数群体问题,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年内,大部分问题都自然消解了。大部分移民的适应能力都很强,并渴望成为美国人。于是他们开始融入美国这个大熔炉。到了第二代移民的时候,同化过程已经部分生效,尽管没有完全完成。如今,美国约有2600万第二代移民。在一定程度上,这一庞大的群体仍然承受着一定的(逐渐减少的)不便。他们中的很多人因为在家里使用另一种语言而不能熟练地讲英语。他们为自己的父母是外国人而感到羞愧。这种对于自身社会地位的自卑感正在加剧。通常,他们缺乏对父母的民族传统和文化所应具有的自豪感。社会学家得到的证据表明,第二代移民的犯罪率和其他社会失范的比例相对较高。

然而,大多数从欧洲移民而来的心理层面的少数群体,在美国灵活而有弹性的社会结构中都过得还算顺利愉快。他们偶尔会被当作替罪羊,但这一情况并不会持续太久。在保守的缅因州社区中,当地人可能对居住于此的意大利人或法裔加拿大人有些排斥——但这种歧视是相对温和的,能够证实存在实际暴力行为的情况很少。另一方面,他们与其他少数群体(犹太人、黑人、东方人、墨西哥人)的对立更为显著。主流群体的人们会说,“我们永远不会将你们接纳为我们的一员”。

正如我们无法清楚判断出一个群体在何时被当作了替罪羊,而何时没有,我们也无法找出一个明确的法则来概括替罪羊的选择。问题的本质似乎在于不同的群体出于不同的原因被挑选。我们已经注意到了人们针对黑人和犹太人的指控有哪些差异(第12章),并且就这两种替罪羊各自承担了一种不同罪恶的理论进行了讨论。

即使有些群体似乎背负了更多的责难,但似乎并不存在一个“全责替罪羊”。也许如今黑人与犹太人被指责犯有最多种多样的罪恶。但我们注意到,这两者都是由两性(及其子女)组成的包容性社会群体,传递社会价值观和文化特征。它们或多或少是永久的、明确的和稳定的。相比之下,人们会发现许多特定的替罪羊,他们被指责犯有更加具体的罪行。美国医学协会或软煤矿工联盟可能会被社会的某些部分憎恨,被指责为健康政策、劳工政策、高价格或某些他们可能承担或不承担部分责任的特殊不便负责。(替罪羊自身无须是清白无瑕的,但他们往往会招致比他们应得的更多的批评、敌意、成见。)

宗教、民族或种族群体是最接近全责替罪羊的群体。它们具有持久性和稳定性,可以作为一个群体被给予明确的地位和刻板印象。我们之前已经提到过,分类具有任意性——许多人会简单粗暴地被一种社会法令包括或排除。某个特定的黑人身上的白人血统可能比有色人种血统多——然而种族是一个“社会假定”,所以他被随意地包括在“黑人”范畴里。有时,这个过程是反过来的。纳粹统治时期的维也纳市长希望给一位杰出的犹太人一些特权。针对那些因为他的受益人来自一个犹太家庭而反对这个决定的意见,他回应道:“他是不是犹太人由我决定。”纳粹需要把某些受优待的犹太人变成“名誉雅利安人”这个事实,表明了使受迫害的少数民族保持铁板一块的重要性。只要做到了这一点,邪恶就可以被视为来自一个具有异类价值观的完整的、个性化的群体,拥有代代相传的永久威胁性特征。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种族、宗教和民族仇恨比对职业、年龄或性别群体的偏见更普遍。明确和永久的类别是吸引明确和永久的仇恨所必需的。

历史方法

这些不同的泛化仍然没有涉及一个主要问题:为什么在一段时间内,一个特定的民族、种族、宗教或意识形态群体遭受的歧视和迫害比其已知的特征或应得的名声所能合理解释的还要多?

历史方法主要有助于我们理解在这些年间各类替罪羊的命运沉浮,以及为什么他们受到的敌意会周期性减少或加剧。今天的反黑人偏见就与奴隶制时期的有所不同;反犹太主义是所有偏见中最顽固的一种,它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形式,并根据不同情境而有所变化(具体的情境我们在上一章已经讨论过了)。

今天,反天主教的倾向在美国仍然存在,但其形势没有六十年前那么严重。当时一个激进的反天主教组织——所谓的美国保护协会——蓬勃发展。1 该协会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逐渐消亡,与此同时——原因尚不清楚——反天主教的情绪似乎也消退了。即使是后来欧洲天主教徒的大规模移民潮也没有使19世纪的迫害回潮。然而,就在最近几年,正如我们在前一章中所看到的,对罗马教会政治影响力上升的担忧似乎再次增加。偏见的浪潮可能会再次泛滥。只有深入的历史分析才能让我们理解这些波动。

在美国保护协会的全盛时期,社会科学家对探索其兴起背后的现象鲜有兴趣。如今,针对类似的煽动性社会运动的研究则全面细致。2 但是,一位在当时对美国保护协会发出抗议声音的公民则被遗忘了。他提出了超越其时代的分析和警告,并在最后提及了反犹太主义。根据他的分析,他认为到了1895年,犹太人会成为比天主教徒更大的归咎对象。半个世纪以来,针对这两个群体的偏见强度已经发生了扭转。

在未来,爱好和平、遵纪守法、勤劳上进并且有爱国心的群体可能会成为斤斤计较、冥顽不化、狂热主义的群体的眼中钉。如果出于保护个人利益与权利的缘故而纵容美国保护协会(apa)主义,不久以后,这一群体将会把矛头直指任何不服从其领导或管理的阶层或个体。谁知道呢,在迫害了天主教徒和外国人之后,他们接下来或许会把矛头指向犹太人。

“一名美国人”3

由于替罪羊的选择问题是一个主要使用历史方法来解决的问题,我们应该像历史学家一样工作,将视线聚焦于具体案例。以下分析仅涉及我们选择的三类受害者:犹太人、共产党人和“临时”替罪羊。每一个案例都并非完整,且十分复杂,很容易在解释或强调中出错。

作为替罪羊的犹太人

反犹太主义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86年犹大王国的陷落(fall of judea)。即使犹太人流散到各处,他们依旧严格遵守着他们相对死板严苛的传统。关于饮食方面的教法让犹太人无法与外邦人一起吃饭,与外邦人通婚也是禁止的。甚至犹太先知耶利米(jereiah)也认为这些规矩是“繁文缛节”。无论犹太人身处何方,其正统教义所设定的规则总给他们带来麻烦。

在希腊和罗马——犹太人众多新家园中的两个——人们欢迎新的想法。于是,犹太人作为有趣的陌生人而得到接纳。但是他们进入的世界性文化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以接受他人的饮食、游戏和娱乐方式作为回应。耶和华(jehovah)可以轻易成为被多神论者崇拜的众神之一,为什么犹太人却不能接受多神论?犹太教在其神学、种族习俗和宗教仪式上似乎过于绝对化了。

在所有犹太风俗中,引发观者最大恐慌的可能是割礼。人们无法理解其中的象征主义成分(精神的切割)。相反,割礼仪式似乎是一种野蛮残暴的行为,对男性身份的威胁。在几个世纪以来,这一仪式在非犹太人心中造成了多少无意识的恐惧与性方面的阴影,现在很难判断。也许在人们的潜意识里,“阉割威胁”的暗示在指向犹太人的憎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在古罗马,基督徒比犹太人遭受的迫害更深重。本章开头引用的段落,是德尔图良为作为替罪羊的基督徒所写下的简短记录。在4世纪基督教在君士坦丁大帝治下成为罗马的官方主导宗教之前,犹太人得到的待遇可能相对基督徒而言都要更好一些。但在此之后,由于犹太教与基督教的安息日(sabbaths)并不一致,犹太人成为一个区别于基督徒的、高度可识别的群体。4

由于早期的基督徒自己就是犹太人,所以要等到基督教时代开始后两三个世纪,人们才开始忘记这一点。只有到了那时,犹太人(作为一个群体)才开始被谴责为要对耶稣被钉十字架一事负责。在后来的十几个世纪里,人们世世代代都将他们是“基督杀手”作为将犹太人视为替罪羊的充分理由。在4世纪圣约翰·屈梭多模(st john chrysto)布道时,他将对犹太人的仇恨传播了开来,犹太人不仅作为“基督杀手”而受到谴责,还背上了所有其他你可能想到的罪行。

反犹太主义的一些依据是直接从基督教神学之中推理得出的。由于圣经明确指出犹太人是上帝的选民,在他们承认他们的弥赛亚(ssiah)之前,他们将一直被侵扰。上帝会惩罚他们,直至他们承认弥赛亚。因此,基督徒迫害犹太人,是奉了上帝的旨意。的确没有任何现代神学家将其解释为,任何基督徒个体都有理由不公正并毫无慈悲之心地对待任何犹太人个体。然而事实仍然是,上帝以神秘的方式行事,而且看上去他是想要使他所拣选的人——冥顽不化的犹太人——如同认同《旧约》一样地认同《新约》。虽然现代反犹太主义者当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因为这个特殊的原因惩罚犹太人,但从神学的角度来看,他们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是上帝的长期计划。

在这一点上,神学上的解释会引发更微妙的心理分析。由于希伯来人不接受弥赛亚,因此也不受《新约》中特别严苛的道德法则约束。(事实上,希伯来人自己也有另一套同样严苛的道德规范,但是这与此无关。)该论点在于,基督徒有着一个隐秘的欲望,即摆脱福音书和使徒书信所强加于自身的道德规范。根据精神分析的思路,这种不敬神的冲动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冲突和自我仇恨。因此,从象征层面而言,有着这般欲望的基督徒本人也是“基督杀手”。然而这个念头是如此让他们痛苦,以至于类似的想法必须被压制。看哪,犹太人公开否定《新约》的教导。所以我们痛恨犹太人(因为我们也痛恨自己身上相同的想法)。基督徒自身的愧疚被迁移到了犹太人身上,就如同古希伯来人将罪孽转移到山羊身上。

弗洛伊德将这一逻辑扩展至大多数男性都压制自己“杀死父亲”的欲望。人们难以忍耐父母权威的限制——同时也可能涉及一些性层面上的对抗。无论如何,弗洛伊德认为,谋杀长辈的强烈动机始终存在,这也导致了刺杀上帝——所有人共同的父亲——的欲望。如今,如果犹太人是基督杀手,那么(从基督教的角度)也是上帝的杀手。我们无法面对自己的冲动,但是能够将其转移给犹太人,并憎恨他们。5

我们有必要强调反犹太主义中所存在的这些宗教因素,因为犹太人首先是一个宗教团体。也许今天的许多(或大多数)犹太人都会反对这一点,认为犹太人并不都具备宗教信仰。6 正统的犹太教已经衰微,然而针对犹太人的迫害并没有因此减少。此外,如今的反犹太主义中,犹太人被赋予了道德上、经济上、社会上的罪孽;但宗教层面上的差异很少被提及。即使如此,宗教问题所遗留的痕迹依旧存在,如醒目的犹太教节日;在犹太人住宅区矗立着雄伟的犹太会堂。

不过,如今,很多人对犹太教和基督教之间具体的宗教争端漠不关心。更多的人能够超越这些纷争,在心中将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传统合二为一。但是,对这一问题更广泛的解释认为,我们每个人仍然受到犹太文化中历史精神的影响。信仰天主教的学者雅克·马蒂恩(jaces arita)这样写道:

以色列位于世界的心脏。刺激它、激怒它、搅动它。就像一个异质之物,一团点燃群众的火焰,带给世界以混乱……它教会世界背弃对上帝的信仰,使人们贪婪不安,它促进了一系列历史上的运动。7

一位犹太学者继续就这一论题提出:犹太人作为一个群体的规模并不比非洲一些人们闻所未闻的部落更大。然而,犹太人的精神不断发酵。他们坚持一神论,坚守自己的伦理观,重视自身的道德责任。他们尊重知识,与家人紧密联结。他们崇尚理想,锲而不舍,道德感强烈。他们对上帝、伦理、高道德准则的注重由来已久。因此——尽管自身并非完美——他们始终是世界上良知的楷模。8

一方面,人们欣赏并尊重这些标准。而另一方面,他们对这些标准提出抗议并反抗它们。反犹太主义的出现是因为人们被自己的良知所激怒。犹太人象征着他们的超我,没有人会喜欢被超我逼迫的感觉。犹太教所坚守的道德准则是即时的、毫无妥协余地的。无法坚持自律与慈善行为的人可能会排斥这种高标准的道德理想,并继而排斥整个犹太民族。

假定所有这些宗教和伦理层面的考量可能都早已不复之前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但这些因素依然是之后几个世纪以来犹太人所受到的差别待遇的根基。犹太人自身在宗教信仰上的差异,间接导致了其长期以来受到多个国家的驱逐。犹太人只能够从事短工或边缘性的职业。当十字军东征需要资金时,他们不能向基督徒借钱(基督教的道德准则不允许高利贷)。于是,犹太人成为放债人。犹太人这样的做法不仅招揽了生意,也引来了人们的蔑视。他们不仅无法拥有土地,还被手工业所驱逐。犹太家庭被迫从商,并只能够从事放债、贸易和其他不受尊重的职业。

这种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持续至今。职业传统随着欧洲犹太人的移民而传播到了新的土地上。同样的歧视在某种程度上也迫使犹太人只能够从事他们一贯操持的职业。他们不得不在这些边缘性的职业活动中成长为冒险的、精明的、善于管理企业的商人。在第7章中我们已经了解到,这个因素是如何导致大量的犹太人,特别是生活在纽约的犹太人进入零售业、娱乐业或成为专业人士的。国家经济的分配不均使得犹太人群体格外显眼;也加深了人们关于他们的刻板印象——工作狂、大富翁,在不稳定的行业中从事灰色交易。

这使我们回想起“城市憎恶”的理论(第231——232页)。如果国家日益发展的城市化意味着不安全感,并伴随着某些价值观的丧失与日益严重的焦虑;如果犹太人在人们心目中就是城市的象征,那么城市化所导致的生活恶化就将被归咎于犹太人。

让我们再次回顾历史事件的进程,这次我们找到了另一个重要关联。犹太人缺少一片家园,因此,他们被认为是政治身体上的寄生虫。他们会具备一个国家所具有的特定属性(民族联结与国家传统),但事实上,他们是唯一一个没有土地的国家。否定“双重忠诚”的人指责他们不爱国、没有对生长土地所应有的荣誉感。由于许多犹太人在其他国家都有血亲,他们对所有国家中犹太人的命运都深感关切,也正因如此,人们指责他们“国际主义”——意为犹太人没有那么爱国、忠诚。我们没有任何能够证明犹太人不忠的证据,但是我们无法否认其“无家可归”的历史事实。只有在近几年,情况才有所改观——但由于反犹太主义的最终走向并不明朗,所以我们无法给出定论。在犹太人的新家园——以色列,周围阿拉伯国家的反犹太主义日益高涨,这对于犹太人无疑是个不祥的预兆。

另一个值得重视的因素是,犹太文化中长期的、标志性的对知识的尊重与学习的热情。分类差异能够通过比较高等教育机构中犹太学生所占的比例与非犹太学生所占比例来衡量这一特质(第133页)。在没有偏见参与的情况下,研究人员发现犹太学生在高等教育机构中所占的比例是很大的。为什么对学习的尊崇反而使犹太人成了替罪羊?这里存在一种“深度的”解释。犹太知识分子将愚昧和懒惰视作心灵缺陷。在这里,犹太人再次象征了我们的良知,并刺疼着我们。在大量学习内容面前,我们为自身的智力而感到自卑。当普通的(或优秀的)犹太人使我们意识到自身的不足,我们心中会涌出一丝嫉妒。我们通过枚举他们的缺点和罪孽使自己平静。所以,反犹太主义可能部分源于对“酸葡萄心理”的合理化。

在调查如此混乱的历史心理因素时,人们自然会质疑是否存在一个主题能够总结这些因素。“保守价值体系的边缘”的概念(第132页)似乎是最接近的解决方法。然而,我们必须理解,这个表达不仅涵盖宗教、职业、国家,同时也包含偏离了普遍的保守价值观:刺痛良知、求知欲望、精神发酵。人们可能会这样认为:犹太人是远离主流 的(略高于、稍低于、略微偏离),并在方方面面骚扰了非犹太人的生活。保守派所感知到的“边缘”即是威胁。事实上,差异是细微的,但是这些轻微的差别使人们不安。我们在此可以再次引用“对细小差异的自恋”这个概念。

从历史角度看,这个对反犹太主义的分析是远远不完整的。这些分析只表明了现象,却没有出自历史的观点。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群体成了敌对的对象,而不是另一个群体。犹太人从古至今就被当作替罪羊,只有通过历史分析,并辅以心理学的见解,才能够还原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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