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岗位四(2/2)
2010年5月1日,星期六
出完产前门诊,和同事帕德玛在茶水间里讨论病情,这时一位助产士凑到跟前,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们现在已经不用那个词了。”我俩正纳闷刚才用了什么过时的词汇(消耗?瘰疬?),她指出,我们不小心说了“病人”这个词。我们应该说“顾客”——管产妇们叫“病人”过于威权主义作风,而且还涉嫌侮辱了女性人格,因为生产是最正常和自然不过的事情,并非病理学上的疾病。我笑而不语,想起带过我的第一位主任弗利维医生的话,他说千万不要和助产士争论,就像“不要和恐怖分子谈条件”一样。
很显然,帕德玛并没有得到过如此智慧真传。“我还真不清楚‘病人’是侮辱人的叫法。”她说,“真抱歉,以后再也不说了。顾客,顾客这个词更好。妓女都会这么说。”
2010年5月9日,星期日
产房紧急警报响起来时我正在大便,几分钟后,我就通过紧急剖腹产接生了一个孩子。铃响的那一刻我立刻完了事,但擦得很匆忙,所以穿上手术服进入手术室后,我屁股特别痒痒。一般来说,让不穿手术服的助产士或者助理医生帮你推一下滑落的眼镜或者挠挠鼻子什么的很正常,但假如让他们帮忙挠挠屁股,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2010年5月24日,星期一
我从来不会主动和病人谈起在家生产的事情,但今天在门诊里,一位病人专门问起这个,询问我对这件事的看法,问假如是我,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时我就不得不坦诚相待了。我发表了一通长达五分钟的演讲,大概内容如下:我告诉这对夫妇,正常的家庭生产肯定比在医院里生孩子平静、轻松和愉快得多。(虽然对我本人来说,一想到血和羊水随时会浸入沙发就一点儿也轻松不下来。这些玩意儿该怎么清洗?)
我当然会尊重病人自己的选择,让病人感到对自己的生命有十足的掌控权,这点对于医生来说是最重要的。不过对于近来大力鼓吹的“自然”生产,我还是持怀疑态度,把生产非医学化并不一定是好事,医学发展到今天,已经能很大程度上保障或挽救生命,到底为什么又突然对它充满指摘呢?
我跟他们说,我见过很多差点儿失手的案例,包括有一次,一位在家生产失败的产妇被急匆匆地送到医院,再晚几秒,她就会失去孩子了。即便在医院生产的案例中,也不乏低风险 (11) 孕妇遭遇罕见且难以预料的危险,如果选择了在家生产,她们和孩子都有可能生命不保。我个人比较推荐有助产士的病房,孕妇们可以在更和谐的环境中经历神奇、完美的生产体验。水晶装饰品,懒人沙发,还有人在你身后用瑞典语唱电台司令的歌——在那儿,你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而且专业医生团队距离你只有几百码远的距离。
我承认,一聊到家庭生产,我只倾向于看到灾难性事件,而不是成功案例,这是我整个论述中的一大缺陷。这样责备我的人,也许对于那些提醒他们开车时要系好安全带的消防员也有意见,毕竟这些消防员只看到了那些需要用角磨机从汽车残骸中挖出来的尸体,而没看到大多数没系安全带依然安全驾驶的案例。最后,我把手放在胸口上,对病人说,假如是我身边亲近的人,我一定劝他们三思而后行,尽量放弃在家生产的想法。
很不幸,今天门诊结束得很晚,我又约了人吃晚饭,所以没时间发表上面这通想象中的演讲。我只是给出了简短版本的答案:“送货到家?只有比萨才会这样。”
2010年6月2日,星期三
今早给医学院学生上课,他们都跃跃欲试,准备练习尝试一下新掌握的x光片技巧。我从小推车上抓下几张x光片,然后把其中一张塞到了光箱上。那是一位病人在手术前拍摄的普通胸腔光片。第一个学生站起身来,准备练习解读片子上的内容。
“这是张胸腔后前x光片,昨天拍的。”“病人64岁,姓名为nw,出生日期为1946年3月1日。片子显示病人吸气量充足,因此片子拍摄质量很好。”他还挺上道的。
“气管位于中心位置,胸腔纵隔也没有错位,心脏轮廓很正常。唯一反常的是右侧肺上叶一个边缘不规则的异物,大小为……”
等等,反常情况?那个东西究竟从哪儿来的?真他妈的……我不久前才看过这张片子,居然没发现上面有肿瘤——我已经把病人送进手术室了,看来她必死无疑了。我一把推开学生,好仔细看一看肿瘤。然后我把光片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发现肿瘤的位置也变了——原来是灯箱上一个“欢迎献血”的贴纸。 (12)
2010年6月5日,星期六
我的生活越来越像《时空怪客》里上演的情节了。有时候我突然惊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今天我被一阵巨大的敲击声惊醒,当时我在等红灯,结果睡着了,一位老先生用伞柄猛敲车玻璃,问我是否一切正常。
这是今晚值夜班前后我第二次神奇地打起了瞌睡。第一次是在手术室的凳子上,当时助理护士拍了拍肩膀把我叫醒,告诉我病人已经推进来了,准备接受造袋手术 (13) 。医院一直警告医生,不要在值夜班时在空闲病房里偷偷睡觉——管理层坚持认为我们值夜班是拿工资的,所以应该整夜保持清醒。可我就想问一问,你们知不知道白天挂在天上那个大火球叫什么,知不知道因为它的存在,人们在白天很难入睡?我还想问一问,所有人都是白天工作晚上睡觉,想在24小时内完全更改这个作息,到底有多容易?但我最想问的问题是:假如你们的妻子在早上7点需要接受紧急剖腹产手术,你希望做手术的主治医生头一天晚上眯瞪过40分钟,还是希望他整晚没有闭过眼?
累到这种程度,我产生了一种非常超现实的感觉,几乎像是身处电脑游戏之中,你知道自己在场,又感觉自己好像不在场。我估计自己现在的迟钝程度和喝了三品脱酒时差不多。不过,假如我喝得酩酊大醉来上班,医院管理层肯定不乐意——他们希望自己的员工只能是被累到麻木。
早上9点30分,我终于值晚班离开了医院。临走之前,我花了一个小时写最后一台剖腹产手术的病例,当时我太累了,脑子一片混乱,像参加初中会考的西班牙语考试一样胡乱拼凑着词句。假如回家开车路上我睡着了,不小心撞死了一家人,法庭会把上面这些经历作为缓刑依据吗?
2010年6月11日,星期五
出产前门诊时,我告诉一位病人她最好立刻戒烟。她奇怪地看着我,好像我刚刚说的是“我想操你的猫”,或者“历德超市要关门大吉了”。她不愿意去看戒烟门诊。我又解释了一遍,说吸烟对于胎儿非常有害,但她好像满不在乎,还告诉我她所有朋友怀孕的时候都抽烟,也没见孩子有什么事。
当时我已经很累了,一心只想着赶快回家。我看了眼表:已经6点30分了,门诊本来应该在一个小时前结束的,可她后面还有不少病人。我一下就烦了。
“你要是怀孕的时候也不肯戒烟的话,那这世界上也没什么东西能让你戒烟了。最后你会死在和吸烟相关的疾病上。”负气说出这席话时,我似乎都能听到律师在法庭上向我重复同样的话语,于是我赶快向她道了歉。没想到的是,她好像被我的威胁打动了。她看着我,好像生平第一次把别人的话听进了心坎里,好像她马上就要站在椅子上大喊:“哦,船长!我的船长!”可惜她并没这么做,假如真站上去了,椅子可能也禁不住她的分量。不过她向我打听了戒烟门诊的事情,看来还是死亡威胁管用啊。
出门的时候她跟我开玩笑:“也许我会试试海洛因!”我大笑一声,并没告诉她她说得没错,对没出生的胎儿来说,海洛因比香烟安全多了。
2010年6月14日,星期一
卡罗教授是今天产房的值班主任。表面上说是值班,实际上他起到的作用,还不如用纸板剪成的名人模型。说实话,名人模型都比他更能鼓舞士气呢。
白天的时候你别想在病房里见到卡罗教授,晚上的时候你也绝对不能给他打电话——他身份尊贵,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儿,也不能打扰他从事其他繁忙的公务。所以今天晚上看到他出现在病房里时,我只能设想,要么他迷路了,要么是他的直系血亲正准备生孩子。
我正寻思着,他背后突然冒出一个纪录片拍摄团队,正紧锣密鼓地记录着卡罗教授的工作过程。 (14) “跟着我。”“给我挨个介绍一下病人的情况。”卡罗对我说,我于是照做了。他在摄像机面前大点其头。“看来病房秩序井然,亚当。但晚上有什么紧急情况,还是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摄制组拍到了想要的画面,于是放下了摄像机。卡罗见状,一秒钟都没耽误,立刻对我说:“你懂的吧,别找我。”
2010年6月15日,星期二
一整天我都和病人vf待在一起,每个小时都要给她的胎儿做一次血液抽样 (15) 。她和她丈夫已经吵了4个小时架了,最开始吵是因为和他父母有关的什么事,接着他指控她在朋友婚礼上又和克里斯调情了,此时此刻又吵到了钱的问题。假如我是一个受邀到他们家吃晚饭的朋友,我早就把布丁偷偷卷在纸巾里借口溜之大吉了,可现在没的选,只能被迫偷听他们的对话。这场漫长的争吵充分展现了他们摇摇欲坠的婚姻现状——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完全被静音的婚姻顾问。
说实话,这两个人都很招人讨厌,但考虑到她此刻正准备生产,这么特殊的情况下还和妻子斗嘴,他可真是个100分的渣男了。
有那么一会儿他出去接电话了,助产士赶快询问vf有没有被家暴过,她挥挥手让助产士放心。很快他回来了,争吵继续,甚至不断升级。他涨红了脸冲她大吼着,我们不得不劝他要么安静下来,要么干脆离开。他大叫道:“本来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随即他冲出屋子,再也没出现在医院里。现在的年轻人啊。
2010年6月18日,星期五
病人rb被救护车送到急诊,身后还跟着两名警察。还要提一句,她下半身还插着一根金属棍子。当时警察正出于某种原因在追捕她,她决定翻过栅栏,躲到公园里去,结果在往里翻的时候失败了,脚下一滑,一根金属栅栏插入阴道,然后从前腹部刺穿出来。
那天晚上早些时候她服用过不少可卡因,这些药物起到了很好的麻醉作用,于是她一边坐在栅栏上,一边等消防队赶到。消防队员设法截断了她阴道以下的栅栏(估计一边截一边喊了不少“真他妈的”)。被送到医院时,她血流动力稳定,整个人状况也算不错,我们把她紧急送去照了ct,好看看具体有哪些器官穿在了这个特殊的肉串签子上。真是奇迹,膀胱和主要血管都毫发无损,只要通过手术取出剩下的栅栏并缝合好伤口就行了。
手术后我们又去查看了她的情况——她很清醒,但开始感受到剧痛,还很尴尬,病床旁还陪着位女警。我们告诉她手术非常顺利,不过术后还要再进行相应治疗。她问我们是否能把取出的金属栅栏当作纪念品,我当然满口答应。不过这时女警站出来阻止了我们的交易,她给出的理由很有说服力——把一根能刺穿腹部的金属武器交给被逮捕的罪犯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2010年6月22日,星期二
当你手上正处理着紧急事件时,突然又发生了意外,这时该何去何从?今天我正在产房里,结果紧急警报响了。当时我身边的这位妈妈正在努力使劲,然而情况看起来不太好,需要立刻用产钳把胎儿夹出来。我迅速采取措施,孩子很快出来了,但看起来就像个瘫软的肉团。儿科医生来施了点儿魔法,小婴儿很快开始啼哭了。胎盘取出后,由于会阴被切开 (16) ,子宫里满溢着血,病人出现了轻微出血的情况。我正要采取必要措施,就听见紧急警报再次响了起来。当时我觉得最好还是留在这位病人身边,她的情况很可能随时升级为产后大出血 (17) ,如果不及时缝合并告诉助产士接下来要用什么药物止血的话,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但换个角度想,另外的紧急情况可能更严重——我思考了一番,觉得把病人交给富有经验的助产士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时是白天,其他同事都忙着手里的事,觉得肯定会有别人去查看按下紧急按钮的病人,所以警报一直响个不停。会不会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全员出动?我想派个助产士去看看,但又怕这样反而耽误了治疗时机。我递给助产士一块大海绵,嘱咐她在我回来之前,按紧病人会阴处的伤口,以及接下来要给病人用哪几种药,接着就冲了出去。报警灯还在响,我冲进了三号病房,心里暗暗希望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结果呢,呵呵,当然又是我大惊小怪了。
屋里,一位助产士正在做模拟心肺复苏。床上摆着个人体模特,一群医生和护士围在边上大喊大叫,模仿紧急情况发生时的真实状况。但这毕竟不是真的紧急情况,我离开的那个才是!“好了,主治医生来了。”助产士对住院医生说,“他能干点儿什么?”而我径直走到床边,把假人从床上拖了下来,骂助产士是白痴,谴责她蓄意置病人的安危于不顾,接着闪电般冲出房间,回到了我的病人身边。万幸,状况还算稳定,至少我手头这位病人不是想象出来的,她的情况也没有恶化。(好吧,并不是一点儿没有恶化。)
很显然,我在病房里没有充分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为不久后助产士负责人把我叫到一边,让我给那位助产士道歉,理由是我不但中断了她的练习,还让她情绪非常激动。为了表达歉意,我直接写了份谴责助产士的医疗事故报告,称她差点儿导致一场意外事故。我敢保证,从事这份工作之前我绝不是这么个犀利的人。
2010年6月23日,星期三
医院发来全员邮件,强调了加强技能训练的重要性。然而在展开训练之前,医院又制定了新政策,要求我们必须逐一检查病房,保证所有紧急情况都能得到及时处理。
2010年7月5日,星期一
今天遇上了一件尴尬事。大概一个月前,我在伯比奇小姐的妇科门诊里见过一位病人,症状听起来非常像是卵巢早衰。我向病人坦白,早衰不在我的治疗能力范围之内,并借故离开病房,找伯比奇小姐咨询了一下治疗方案,结果她也觉得治不了,建议让病人改约布莱斯医生的内分泌专科门诊。虽然浪费了一个上午,但听闻很快就能看到专家,病人情绪也不是特别沮丧。
结果,今天,因为布莱斯医生休假了,我到他的门诊出诊。上次见到这位病人时,我告诉她自己一点儿也不会治她的病,此刻她又坐在我对面,原本以为可以得到解答,获取帮助,结果只是又浪费了一个下午。我该说自己上次只是谦虚,还是说上次之后我去接受了专门培训?我是不是该换个口音说话?还是粘上个假胡子?
我帮她改约了两周后的门诊——那天我值夜班,绝对不会再上演帽子戏法了。
2010年7月27日,星期二
罗恩今天找我进行了一场深入心灵的对话——他抱怨说我这个朋友太糟糕了,他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费劲地和我保持联络,明知离开学校之后,我们的生活轨迹已经大相径庭。
我每次至少应该花点儿心思回绝他的,难道我真的指望他相信,我不能参加订婚仪式和单身聚会,都是因为工作?我不能参加他的婚礼,还差点儿错过了晚上的酒会,也是因为工作?我没参加他爸爸的葬礼,也没出席她女儿的受洗仪式,还是因为要工作?他知道我很忙,但如果真的想来,和别人换换班有那么困难吗?
我把手放在胸口上对罗恩发誓说,我爱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绝对不会对他说谎。我知道自己是个没用的朋友,但在认识的人中,我已经尽量多的参与到了他的人生之中——他绝对想象不出我的工作有多忙。不当医生的人完全不知道医生的辛苦,还有这份职业对日常生活的影响。不过在受洗仪式这件事上我确实撒谎了——谁他妈愿意去参加那事儿啊。
2010年8月2日,星期一
今天是我在这个岗位上最后一天上班——不出所料,又是夜班。我的新岗位在这份工作结束前一小时就正式开始了,那家医院距离这儿大概10英里,我要尽快赶去报道,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2个小时,整个人筋疲力尽。
按理说我的工作在午夜就正式结束了,我是12点时在楼梯井里发现这个真相的,因为当时进入病房的刷卡器把我拦在了外边,我才意识到我的进门卡已经自动失效了。唉,我成了穿手术服的灰姑娘。
假如让医院给科室配备足够人手、安装升级版本的电脑系统,甚至是给门诊里加上足够多的椅子,他们都会一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可但凡轮到和出门进门相关的事情,他们就会突然表现得像机器人一样高效、充满组织技巧。假如进门卡突然得了癌症,他们也能立刻找到根治方法。
我敲了15分钟的门,同时祈祷在有人找到我并把我放回病房之前,夺命小哔哔不要响个不停。 (18)
(1) 除了那些想要把你告上法庭的人。
(2) 真情告白:我还忍不住拿了一张他们的毕业生招聘宣传册。
(3) 检测大肠穿孔位置的方法和检测自行车轮胎漏气点的方法一样——把腹腔注满水,通过病人肛门送气,然后看看哪个位置冒泡。
(4) 每次手术都要用到很多医疗器械,涉及到的器械会有个详细清单,术前、术后都要一丝不苟地检查它们的数量。棉签通常是5支一包,手术后,助理护士会逐一清数,保证丢弃的棉签数量是5的倍数,这样就能确定没有在手术中把棉签落在病人体内。(除非医生一次性落了5支进去。)
(5) 棉签中间都嵌入了一根不透射线的线状物,在x光片中会显示为一根根明显的短线。真够没想象力的——要是我,就嵌一个不透射线的“妈呀我在这儿!”字样。
(6) 腹直肌鞘是你腹部下层的纤维层,缝合的时候要小心别把下面的器官捎带上。
(7) 身高体重指数(body ass dex,简称bi)是用于统计人体胖瘦程度的一种标准。作者的bi值介于“健康体重”与“体重过重”之间。——译注
(8) 宫颈环扎手术是一种针对宫颈功能不全的治疗手术。这种病听起来有点儿可怕——子宫口会在孕期过早时张开,导致晚期流产或者过早早产。环扎手术是指在孕期前3个月内对宫颈进行缝合,这样就能使宫颈口在胎儿完全发育成熟前保持闭合。
(9) 一种占卜小玩具。——译注
(10) 我和一位律师聊过,他告诉我说:“是的,这绝对是蓄意的人身攻击。”所以上面的故事都只是假设而已,我没那么干。
(11) 产前门诊中,病人会被分为高风险孕妇和低风险孕妇,只有低风险孕妇才能选择在家生产。不过人们总是会忽视,“低风险”并不意味着“没风险”。
(12) 我朋友珀西是整形外科住院医生,有一天他被叫到急诊去修复一位病人的外伤。这位病人是摩托车手,不小心从车上摔了下来,把能摔骨折的地方都给摔断了。看过胸片之后(这种情况下,通常要通过胸片确保肺部没有穿孔),珀西骄傲地宣布,病人患有水痘性肺炎,这是由水痘引发的一种罕见且危险的并发症,在x光片上有非常明显的表现。很显然,病人因为肺炎导致败血症,所以才会失去控制,从车上摔下来。不久后真相揭晓,他的肺安然无恙——只不过摔倒的时候夹克上蹭了许多小石子,体现在了光片上。
(13) 造袋手术用来治疗前庭大腺囊肿。由于制造阴道分泌物的腺体发炎,病人需要在体内制造一个囊袋,帮助消除脓肿。一旦造袋成功,病人的生殖器就变成了一只袋鼠。
(14) 在伦敦,你和老鼠之间的距离永远不会超过6英尺;在英国的大型医院里,你和纪录片团队之间的距离也永远不会超过6英尺。
(15) 胎儿血液抽样(fbs)是检查胎儿健康状况最为准确的方法。让孕妇侧躺在床上,把一根短管插进阴道,在胎儿头部轻轻切个口子。你可能觉得这样的描述过于粗暴,但真实情况就是如此。接着通过毛细血管收集一滴血液,助产士会带着它一路小跑,有时候把它掉了,有时候丢了,有时候发现检测机器坏了,只有极少数情况下会成功带着胎儿血液的酸碱度报告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医学院的产前课程中老师从来没提过这个十分普遍的流程。
(16) 外阴切开术指的是用剪刀(我很想告诉你这里指的是专门的外科剪,但实际上,我们用的就是普通剪刀)在会阴处剪开切口,以防生产过程中出现过大的撕裂伤口——有时候伤口会一直撕裂到肛门处。简而言之,相当于有控制的人工爆破。
(17) pph在一半医生看来是“产后大出血”的简称,在另一半医生看来是“原发性肺动脉高压”的简称,可见某些医学术语有多么不靠谱。
(18) 有常识的产科医生绝对不会在穿手术服的时候随身携带手机。但凡有一次苹果手机掉进鲜血海啸之中,你就会长记性了。而且我敢向你保证,再怎么把它埋进米饭里吸血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