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7(1/2)
星期一上午
卡翠娜看着项目调查小组的一张张苍白脸庞。他们有些人彻夜工作,有些人只小睡过片刻。调查小组已清查完目前已知的认识瓦伦丁·耶尔森的人,其中多半是罪犯,有些人还在狱中,有些人已经死亡。接着托尔德·格伦简短地报告了挪威电信公司提供的手机通话记录,记录上列出了三名受害者遭到攻击前所联络过的每个人的名字,包括通话时间和日期。目前为止这些人看起来都跟案件没有关联,通话和短信也并无可疑之处,除了埃娃·多尔门遇害前两天曾收到一通由未登记号码拨来的未接来电。那是从预付卡手机打来的电话,无法追踪,这表示手机可能关机,或被毁坏,或si卡被取下,或预付卡的金额用完了。
安德斯·韦勒报告目前关于3d打印机销售记录的调查进度,他表示由于销售记录太多,销售时未登记姓名地址的比例又太高,因此再继续追查下去可能没有意义。
卡翠娜朝哈利望去,见他听了报告之后摇了摇头,又对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结论。
毕尔·侯勒姆报告说既然刑事鉴识证据已将最后一起案件指向单一嫌犯,那么鉴识中心就能专注在取得进一步证据上,以证明瓦伦丁·耶尔森和三个犯罪现场及被害人都有关联。
卡翠娜正要分配今天的工作,麦努斯·史卡勒却举起了手,并在卡翠娜还没回应他前就径自说道:“为什么你决定公布瓦伦丁·耶尔森是嫌犯?”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得到线报,希望知道他的下落。”
“这下子我们会接到好几千通电话,只不过因为一张铅笔素描的画像,而那张脸随便怎么看都像我的两个舅舅。我们得清查每一通报案电话,不然当中如果真的有线报提供了耶尔森的新身份和住处该怎么办?而且在此期间他可能会杀害第四号和第五号被害人并且吸她们的血。”麦努斯环顾四周,寻求支持。卡翠娜明白他是在代表好几个同事发言。
“这种困境总是进退两难,史卡勒,但我们还是决定这样做。”
麦努斯朝一名女分析员点了点头,她立刻接棒说:“卡翠娜,史卡勒说得对,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能不受干扰地进行调查工作。以前我们就请民众提供过瓦伦丁·耶尔森的信息,结果并没有什么进展。这只会让我们分心,让我们更找不到可能带来进展的线索。”
“现在他知道我们知道凶手是他,可能就已经被吓跑了。我只是在想,他有一个躲藏处,三年来我们都找不到,如今我们又冒险公布他的身份,这样不是有可能会把他逐回老巢吗?”麦努斯交叠双臂,脸上露出胜利的神情。
“冒险?”一个声音从会议室后方传来,接着是呼噜笑声,“如果我们知情却什么都不说,危险的应该是你想拿来当诱饵的女人吧,史卡勒。如果我们逮不到这个王八蛋,那把他逐回老巢也不是什么坏事。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
麦努斯摇了摇头,面带微笑。“你会学乖的,班森,你在队上再待久一点,就会知道像瓦伦丁·耶尔森那样的人是不会罢手的,他只会转移阵地而已,你也听见我们的长官——”他把“长官”这两个字拉得特别长,“昨晚在电视上说了,瓦伦丁可能已经出境了。事到如今你如果还希望他会乖乖地坐在家里吃爆米花、织毛线,那你就该多长点经验,好能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
楚斯·班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掌,喃喃自语,卡翠娜听不见他说什么。
“我们听不见你说什么,班森。”麦努斯高声说,头也没回。
“我说那天大家不是都看见了一个女人的照片吗?就是那个姓雅各布森的,她倒在一堆冲浪板底下?当天还有些事那些照片可没拍到。”楚斯提高嗓门清晰地说,“我抵达的时候,她还有呼吸,可是却没法说话,因为瓦伦丁·耶尔森用钳子把她的舌头从嘴巴里给整个扯出来了,塞进了那个我不用说你们也知道的地方。你知道一个人的舌头是被扯出来而不是被割断,还有什么东西会被一起扯出来吗,史卡勒?反正呢,她发出来的声音像是在哀求我开枪把她杀了。如果我身上带着枪,妈的我一定会考虑。不过后来她很快就死了,所以还好。既然你说到经验,我只是想稍微提一下这件事而已。”
会议室里一片静默,楚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卡翠娜心想,有一天她说不定也会变得跟班森警员一样。她的这串思绪随即被楚斯的结论打断了。
“史卡勒,据我所知,我们只负责挪威国内的案子,要是瓦伦丁跑去别的国家干那些蠢老外,那就是别人家要处理的事。依我看来,他最好跑去国外,不要来糟蹋我们挪威的女人。”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卡翠娜语气坚定。众人面露讶异之色,这表示他们至少又清醒过来了。“下午的开会时间是四点,记者会是六点。我希望每个人都能用手机联络到我,所以请大家汇报时尽量精简。还有,大家明白每件事都迫在眉睫,他昨天没下手不代表他今天不会下手。毕竟,就算是上帝到了星期日也会喘口气。”
会议室里的人很快就走光了,卡翠娜整理文件,关上笔记本电脑,准备离开。
“我要韦勒和毕尔。”哈利说,他仍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脑后,双脚向前伸直。
“韦勒没问题,毕尔的话你得去问鉴识中心的新主任,那个叫什么利恩的。”
“我问过毕尔了,毕尔说会去跟她说。”
“嗯,我想他一定会去的,”卡翠娜听见自己这么说,“你跟韦勒说过了吗?”
“说过了,他兴奋得不得了。”
“那最后一个组员呢?”
“哈尔斯坦·史密斯。”
“真的假的?”
“有何不可?”
“他是个怪咖,对坚果过敏,又一点办案经验都没有。”
哈利靠在椅背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骆驼牌香烟。“如果森林里出现一种叫作吸血鬼症患者的新怪物,那我希望有个最了解这种怪物的人整天跟在我身边。不过照你这么说,他对坚果过敏也算是缺点喽?”
卡翠娜叹了口气。“我只是说,我对这些过敏症真的是受够了。安德斯·韦勒对橡胶过敏,他不能戴乳胶手套,应该连避孕套也不能戴吧,想想看那是什么情况。”
“我宁可不要想。”哈利说,低头看着那包烟,抽出一根破烂委顿的香烟,塞到双唇之间。
“哈利,为什么你不跟别人一样,把烟放在外套口袋里?”
哈利耸了耸肩。“破香烟抽起来比较香。对了,锅炉间没正式指定为办公室,所以禁烟令在那里应该不适用吧?”
“抱歉,”哈尔斯坦·史密斯对着手机说,“但还是感谢你找我。”
他结束通话,把手机放回口袋,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妻子梅。
“怎么了?”梅问道,一脸担心。
“是警方打来的,问我要不要加入一个专门负责缉捕那个吸血鬼症患者的迷你小组。”
“然后呢?”
“我的博士论文快到截止日期了,没时间,而且我对那种缉捕工作又没兴趣,我们家里一天到晚都有老鹰抓小鸡。”
“你是这样回答他们的?”
“对啊,除了老鹰抓小鸡这段。”
“那他们怎么说?”
“对方只有一个人,他叫哈利,”史密斯笑道,“他说他明白,还说警方的调查工作其实无聊又冗长,一点也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
“那就好。”梅说,端起茶杯凑到嘴边。
“那就好。”史密斯说,也端起茶杯凑到嘴边。
哈利和韦勒的脚步声回音盖过了砖造隧道顶端滴下的细小水滴声。
“我们到哪里了?”韦勒问道,手里抱着旧款台式电脑的屏幕和键盘。
“在公园底下,大概在警署和波特森监狱之间,”哈利说,“我们把这条隧道叫作警狱地道。”
“所以秘密办公室在这里?”
“它不是秘密办公室,只是一间空办公室。”
“谁会要一间深入地底的办公室?”
“没有人。所以它才会是空的。”哈利在一扇金属门前停下脚步,将钥匙插入门锁并转动,再握住门把往外拉。
“还是锁着的?”韦勒问道。
“它膨胀了。”哈利一脚踩在门边的墙壁上,用力一拉。一股砖造地窖的暖湿气味扑鼻而来,哈利开心地吸入这种气味。他又回到锅炉间了。
他打开电灯开关,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迟疑了片刻才开始闪烁。日光灯的光亮稳定后,两人站在这个方形空间里环顾四周,只见地上铺着蓝灰色油地毯,四面都没有窗户,只有光秃秃的水泥墙。哈利朝年轻的警探看了一眼,心想不知道这间办公室会不会浇熄他当初获邀加入这支游击小队时展现出的发自内心的兴奋之情。结果看起来并没有。
“来大干一场吧。”韦勒说,咧嘴而笑。
“我们先到,可以先选位子。”哈利朝几张办公桌点了点头。其中一张桌子上摆着一台熏成褐色的咖啡机、一个饮水桶和四个白色马克杯,马克杯上有手写的名字。
韦勒把电脑组装起来,哈利将咖啡机打开,这时门被用力拉开了。
“哇,这里比我印象中还要温暖,”侯勒姆笑道,“你们看,哈尔斯坦也来了。”
一个男子出现在侯勒姆背后,脸上戴着大眼镜,一头乱发,身上穿着格子夹克。
“史密斯,”哈利说,伸出了一只手,“很高兴你改变心意。”
他伸手跟哈利握了握。“我对反直觉的心理学一向没有招架之力,”他说,“如果那不是反直觉心理学,那你就是我遇到过的最糟的电话推销员了。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回拨电话给推销员接受推销。”
“我没有要强迫任何人的意思,我们这里只要自发来的人,”哈利说,“你喝浓咖啡吗?”
“不喝,我比较喜欢……我是说,大家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很好,看来这是你的杯子。”哈利把一个白色马克杯递给他。
史密斯推了推眼镜,读出马克杯上的手写名字:“列夫·维果斯基 [2] 。”
“这个给我们的刑事鉴识专家。”哈利说,递了一个马克杯给侯勒姆。
“还是汉克·威廉姆斯 [3] ,”侯勒姆开心地说,“但这是不是代表这个杯子已经三年没洗了啊?”
“那是用洗不掉的马克笔写的,”哈利说,“韦勒,这是你的。”
“波派尔·道尔 [4] ?这谁啊?”
“他是有史以来最棒的警察,你去搜一下就知道了。”
侯勒姆转动第四个马克杯。“哈利,那为什么你的马克杯上没写瓦伦丁·耶尔森的名字?”
“可能我一时忘了。”哈利从咖啡机上拿起一壶咖啡,倒满四个马克杯。
侯勒姆看见另外两人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便说:“按照惯例,杯子上写的会是自己的偶像,哈利的杯子上写的则是主要嫌疑人的名字,就是一个阴跟阳的概念。”
“我是无所谓,”史密斯说,“可是我要先声明,列夫·维果斯基不是我最喜欢的心理学家,虽然我承认他是先驱,但是——”
“你拿到的是史戴·奥纳的马克杯,”哈利说,推来最后一张椅子,让四张椅子在办公室中间围成圆圈,“好了,我们是不受限的,我们没有长官,不用向任何人报告,可是我们会跟卡翠娜·布莱特互相交流情报。请坐吧,我们先从每个人轮流发表对这件案子的真实看法开始,大家可以根据事实、经验或直觉,或是根据一个愚蠢的小细节或根本没有根据来说。你们说的话以后不会被拿来打你们的脸,而且可以发表错得离谱的观点。谁想先开始?”四人坐了下来。
“很显然这里的决策者不是我,”史密斯说,“但我想……呃,从你开始好了,哈利。”他双臂交叠,仿佛很冷似的,即使隔壁就是替整座监狱提供热源的锅炉。“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认为不是瓦伦丁·耶尔森干的。”
哈利看着史密斯,从马克杯啜饮了一口咖啡,吞了下去。“好,先从我开始。我并没有认为不是瓦伦丁·耶尔森干的,尽管我这样想过,因为一个凶手连续犯下两起杀人案都没有留下证据,这需要缜密的计划和冷静的头脑,但如今凶手却突然展开攻击,随意留下证据和痕迹物证,而且全都指向瓦伦丁·耶尔森,这里头不免有种刻意的成分,仿佛这个人想公开宣告他是谁,这当然会启人疑窦。会不会是有人在操纵我们,误导我们以为凶手是某个人?如果真是这样,那瓦伦丁·耶尔森就是完美的替罪羊。”哈利朝其他人看了看,只见韦勒十分专注、双眼圆睁,侯勒姆看起来有点困倦,史密斯一脸和蔼可亲,仿佛在这个环境中他自然而然地开始扮演起心理专家的角色。“以瓦伦丁·耶尔森的前科来说,他的确很可能是凶手,”哈利接着说,“同时他也是真凶认为警方不可能找到的人,毕竟我们已经找他找了这么久都徒劳无功。说不定真凶亲手杀害并埋葬了他,已经入土的瓦伦丁无法用不在场证明或其他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再说这个人就算是躺在坟墓里也会引来其他歹徒的觊觎与利用。”
“指纹,”侯勒姆说,“恶魔面孔的刺青、手铐上的dna。”
“对,”哈利又啜饮了一口咖啡,“真凶可以割下瓦伦丁的手指,按在手铐上,再带去霍福瑟德区作案。刺青可能是仿造的,其实可以洗掉。手铐上的毛发可能来自瓦伦丁的尸体,况且手铐是被刻意留下来的。”
锅炉间里一片静默,只有咖啡机发出最后的声响。
“我的老天啊。”韦勒大笑道。
“我听偏执狂患者说过那么多阴谋论,这绝对可以挤进前十名,”史密斯说,“我……呃,我这样说绝对是恭维的意思。”
“这就是我们聚在这里的原因,”哈利说,在椅子上倾身向前,“我们应该朝不同方向思考,看见卡翠娜的项目调查小组触碰不到的可能性,因为他们正在建构案情大纲,而团体人越多,就越难打破多数人的想法和假设。他们的运作方式有点像宗教,因为你会很自然地认为既然周围有那么多人,那这件事一定错不了。只不过呢,”哈利端起没写名字的马克杯,“事情可能出错,而且正在出错,经常都在出错。”
“阿门。”史密斯说。
“现在我们来听下一个糟糕的推论,”哈利说,“韦勒?”
韦勒低头看着自己的马克杯,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说:“史密斯,你在电视上解说过吸血鬼症患者发展的每个阶段,但北欧的青少年每一个都受到密切关注,只要一出现这种极端倾向,还没来得及发展到最后阶段就会被公共医疗服务机构给挑出来,所以我认为这个吸血鬼症患者不是挪威人,他是从其他国家来的。这是我的推论。”他抬头看了看其他人。
“谢谢,”哈利说,“我可以补充,在连环杀手的犯罪史上,从未出现过会吸血的北欧人。”
“一九三二年斯德哥尔摩的阿特拉斯命案。”史密斯说。
“嗯,那件案子我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那个吸血鬼症患者没被找到,所以也没被确认为连环杀手。”
“有意思,那起命案的被害人是女人?”
“死者名叫莉莉·林德斯特伦(lilly ldestr?),是个三十二岁的妓女。如果这个凶手只杀害了她一个人,那我回家就把草帽吞下去。最近这件案子开始被认为是吸血鬼症患者案了。”
“可以说详细点吗?”
史密斯眨了眨眼睛,几乎闭上了眼皮,然后开始一字一句地述说,仿佛内容已铭记在心:“发现的时间是五月四日,案发时间是沃普尔吉斯之夜 [5] ,地点在圣艾瑞克广场二号的一间套房里。莉莉在套房里接待了一名男子,当晚她曾下二楼去跟朋友借避孕套。警方破开莉莉家大门时,发现她趴在床上,已经死亡两三天了。现场没发现指纹或其他线索,显然凶手犯案后清理过现场,就连莉莉的衣服都折得整整齐齐。另外,警方在料理台水槽里发现一支沾有血迹的酱汁勺。”
侯勒姆和哈利交换了个眼神,史密斯继续往下说。
“莉莉的通讯簿上写满一堆没有姓氏的名字,但警方在那些名字当中没找到嫌犯,也一直没查出这个吸血鬼症患者的身份。”
“但如果这个凶手是吸血鬼症患者,他不是一定会再下手吗?”韦勒说。
“对,”史密斯说,“但谁能保证他没再下手?他只是善后的技术更高超了。”
“史密斯说得对,”哈利说,“每年失踪人口的数字都大于命案死者的数字,但先前韦勒说得也有道理,吸血鬼症患者不是在早期发展阶段就会被发现吗?”
“我在电视上说明的是典型发展,”史密斯说,“有人长大成人以后才发现自己有吸血鬼症,就像一般人必须花点时间才能发现自己真正的性取向一样。历史上最有名的吸血鬼症患者叫彼得·屈滕(peter kurten),一般称他为‘杜塞尔多夫吸血鬼’,他第一次吸食动物的血是在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当年他四十五岁,在市郊杀了一只天鹅。后来不到两年时间,他就杀了九个人,另外还有七人是杀人未遂。”
“但瓦伦丁·耶尔森之前的骇人的犯罪记录中并未包括吸血或食人,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我不觉得。”
“好。毕尔,你的想法呢?”
侯勒姆在椅子上直起身子,揉揉眼睛。“跟你一样,哈利。”
“一样是指什么?”
“埃娃·多尔门命案是斯德哥尔摩那起命案的复制品,现场同样经过整理,还有用来饮血的料理机被放在水槽里。”
“你觉得这听起来可能吗,史密斯?”哈利问道。
“凶手是模仿犯?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新奇了。呃,我无意创造出更多互相矛盾的难题哦。有些吸血鬼症患者的确会自认是德古拉伯爵的转世,但一个吸血鬼症患者会去模仿阿特拉斯命案似乎有点不大可能,比较可能的解释是典型吸血鬼症患者的个性可能会有点相似。”
“哈利认为我们这个吸血鬼症患者似乎有点洁癖。”韦勒说。
“这我能了解,”史密斯说,“吸血鬼症患者约翰·乔治·黑格就对干净的双手很执着,他一年到头都戴着手套,他也讨厌灰尘,只用刚洗过的杯子来喝被害人的鲜血。”
“那你呢,史密斯?”哈利说,“你认为我们这个吸血鬼症患者是谁?”
史密斯的两根手指拍打着嘴唇,随着呼吸发出声响。
“我认为他跟很多吸血鬼症患者一样头脑聪明,可能从小就虐待过动物甚至是人,家境不错,但他是家里唯一一个格格不入的人。他应该就快想要吸血了,而且我认为他不只可以从吸血中得到性快感,单纯看到鲜血也会。他在寻求一种完美的性高潮,这种完美高潮结合了强暴和鲜血所能给予他的性愉悦。杜塞尔多夫的天鹅杀手彼得·屈滕就说过,他用刀子刺杀被害人多少次,取决于有多少鲜血流出,而鲜血的流出量则会决定他有多快达到性高潮。”
锅炉间内弥漫着一阵阴郁的静默。
“我们要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才能逮到这样一个人?”哈利问道。
“也许昨晚卡翠娜在电视上说得对,”侯勒姆说,“说不定瓦伦丁已经出境了,可能搭飞机去红场了吧。”
“莫斯科?”史密斯惊讶地说。
“哥本哈根,”哈利说,“在那个有多元文化的诺雷布罗区。那里有个公园人口贩子经常去,他们主要是做进口生意,出口只占少部分。你只要在长椅或秋千上坐下来,手里拿一张车票,不论是公交车票还是飞机票,任何交通票券都行,就会有人过来问你要去哪里,接着又会问你其他问题,但对方绝不会透露身份。那人会有同伴坐在公园远处秘密拍照,上网搜寻你的身份是否符合,过滤你是不是警察。这种旅行社低调又昂贵,可是贵归贵,顾客却都不搭商务舱,他们买的全都是船运集装箱里的廉价位子。”
史密斯摇了摇头。“可是吸血鬼症患者不会像我们一样理性地计算风险程度,所以我不认为他出境了。”
“我也不这么认为,”哈利说,“所以他到底在哪里?他是藏身在人群中,还是独自住在荒僻的地方?他有没有朋友?我们可以想象他有搭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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