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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重 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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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豪双眉高挑,目中神光如电地,狂笑说道:“好!好!伴处女于长途兮,不欺暗室,守清操于方寸兮,何畏人言我们就这么办。”

卓轶伦一挑拇指,含笑赞道:“对,这样才像是我侠骨嶙刚,英雄盖世的司马三哥,我们原则已定,且再来研究细则。”

司马豪“哦”了一声,诧然问道:“还有细则”

卓较伦点头笑道:“当然有细则,先贤云:‘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对手独孤老魔,终朝瘫痪在轮椅之中,专门大动脑筋,乱想心事,是多么厉害脚色何撑天虽然不能与他相比,但却也非寻常,我们面对如此强敌,必须特别小心,布署周密,免得被人看破端倪,反致弄巧成拙。”

司马豪又复被他说服,点头笑道:“贤弟条分缕析,说得极是,我愿意恭遵细则。”

卓轶伦微笑说道:“第一项细则是我因须易容变服地,来和三哥做对,应该先约定一个化名。”

司马豪点头笑道:“这倒确有必要,贤弟打算自己编个姓名还是暂向他人相借”

卓轶伦道:“随口编造不好,最好是个有头有脸之人,故而我想借用我师弟之名。”

司马豪问道:“令师弟是谁难道比贤弟‘圣手仁心’的震世侠名,还要来得响亮”

卓轶伦微笑答道:“他叫彭白衣,是我恩师‘归云堡主’彭五先生爱子。”

司马豪点头笑道:“哀牢大侠归云堡主彭五先生的哲嗣,声名果是惊人,我记住这‘彭白衣’三字就是。”

卓轶伦继续笑道:“据我所料,何撑天一路之间,必对三哥和东门姑娘,暗中监视!故而我途中邀劫一举,不宜过分突然,最好先向你下封战书,使何撑天看在跟中,才深深相信,不会起甚怀疑。”

司马豪含笑赞道:“贤弟真所谓特别小心,布署周密,这大概就是第二项细则,不知还有第三项么”

卓较伦扬眉说道:“有第三项,但也是最后一项,请三哥记住,我命人把战书送交你的时间,是今夜初更时分。”

司马豪弄不懂卓轶伦的用意,惑然问道:“关于这送信时间,还要预定则甚”

卓轶伦笑道:“小弟为了避免何撑天的注意,不打算与三哥和东门姑娘,同住一所店房,遂预先定下通信时间,免得到时忽生意外,有所弄错。”

司马豪道:“贤弟这‘弄错’二字,却是何意”

卓较伦应声答道:“万一三哥竟遇上真正仇家,或是江湖友好,也有书信给你时……”

司马豪摇头一笑,接口说道:“贤弟这是多虑,决不会发生错误,因为我既认得出贤弟那龙飞风舞的刚劲飘逸笔迹,旁人也无法预知秘密,署名‘彭白衣’呢!”

卓轶伦微笑说道:“话虽如此,但多加上一项约定,岂非更为稳妥”

司马豪见他定欲如此,自然惟惟点头。

那位被称为“辣手神仙”的东门可人,在他们互相定计之际,只是站在一旁,呆呆静听。

如今,则突又显出那种失神状态,口中喃喃说道:“我要到‘桐柏山’去。”

卓轶伦因计议已定,遂向司马豪扮了一个鬼脸,扬眉笑道:“三哥,你陪你的‘辣手神仙’东门大妹,前去‘桐柏山’吧!小弟‘彭白衣’,要落后一步。”

司马豪问道:“我们到何处住店”

卓轶伦答道:“随三哥的兴致,前途若遇大镇,便可投宿歇息,反正小弟是向你蹑足寻仇,君行亦行,君止亦止。”

彼此商计妥当,果然立即分手,司马豪陪同东门可人前行,卓较伦则单独追随在后。

天色尚未黄昏,司马豪便于一座镇集之上,住了店房,命东门可人在房中沐浴更衣,自己则走到店外,察看周围环境,并嘱咐店家,准备些上好酒菜。

等他回到所居上房,却见东门可人业已梳洗完毕,正在室外呆立,凝眸相望。

另外一位身材瘦长的黄衣人,则正从东门可人的面前走开,仿佛曾与东门可人互相答话之状。

司马豪向那黄衣人的背影,看了一眼,走到东门可人身旁,低声问道:“东门大妹,那黄衣人是谁你认识他么”

东门可人摇了播头,目光茫然地,喃喃说道:“我要到‘桐柏山’去。”

司马豪见她所中迷神奇毒的药力,又告发作,不禁皱眉苦笑,只好把东门可人,扶回室内,让她静心澄念。

过了一会儿,东门可人渐复正常,店家也把司马豪所要酒菜送到,两人遂相对享用。

司马豪用罢酒饭,一面陪同东门可人谈笑,一面默计时光,看卓轶伦是否在后随行所约定的那封战书,是否于初更送到

时光方到初更,门外便果有店家,送来了一封书信。

司马豪接信在手,一看信封上的那几个“奉告红叶山庄司马三庄主”的龙飞风舞字样,便认出正是卓轶伦的字迹,遂赏了店家两钱银子,打发离去,然后拆信亲看。

谁知不拆信还好,这一拆信之下,竟把这位司马豪三庄主,拆了个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原来,封中信笺之上,只有四个大字,赫然写着:“杀彭白衣!”

司马豪怎的不呆怎的不莫名其妙依照原计,卓轶伦在这信笺上,应以“彭白衣”名,向自己表示寻仇,约地决斗才对,如今,笺上所书,只是“杀彭白衣”四字,却玩的是什么花样

一般人的心理,对于某件事物,越是看不懂时,便越要多看几跟。

司马豪何独不然,手中持着那张信笺,两道惊诧眼神,便死盯在信笺所书的“杀彭白衣”四个大字之上。

起初,笺上只有“杀彭白衣”四字。

渐渐,字迹忽然增多,变成了:“杀彭白衣!杀彭白衣!杀彭白衣!杀……”

满纸上都堆满了“杀彭白衣”字样,这自然属于幻觉,但虽是幻觉,也使司马豪为之眼花壕乱,身躯颤抖。

“杀彭白衣!”

这不是字迹,这是语音。

这不是幻觉,这是事实。

这是司马豪于眼前发花,脑中发昏,身上发抖之后,终于咬牙切齿地,从口内吐出“杀彭白衣”四字!

坐在他对面的东门可人,突然点头说道:“好,我帮你杀彭白衣。”

司马豪闻言,茫茫然地,抬头目注东门可人。

东门可人又自喃喃说道:“我要到‘桐柏山’去。”

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司马豪在东门可人答应帮他“杀彭白衣”之后,果然遵循这种“礼尚往来”之理,也自满面厉色,目射凶光,点头说道:“好,我陪你到‘桐柏山’去。”

他们一个“要杀彭白衣’,一个“要去桐柏山”,那位既冒称“彭白衣”,又要去“桐柏山”的卓轶伦,又如何呢

这桩热闹.可闹得大了。

原来,卓轶伦自从与司马豪定计,诱出何撑天后,便立即单独行动,在距离司马囊、东门可人等,约莫二三十丈处,暗暗随行。

于是,卓较伦眼看司马豪与东门可人行,跟看他们止,眼看他们住店,但却不曾看见何撑天有所出现。

卓轶伦并不灰心,他认定何撑天定然也与自己一样,是藏在暗中,监视东门可人,除非到了有事之际,才会显露踪迹。

故而,他一切依照原计,单独另住客店,并写好一封战书,命店伙于初更时分,送交司马豪拆阅。

他在信中,自然不会写什么“杀彭白衣”,而是写的:“明日黄昏,途中一战,以了断当初旧事!”

这种策略原本极好,谁知东门可人的心神业已受制,竟在司马豪离开她的片刻之间,把她所听得卓轶伦与司马豪所商订的诱敌妙计,完全向人吐露。

如此一来,计划完全变质,卓轶伦交给店伙的那封战书,遂被人悄悄偷走,然后再悄悄送回,信封仍是原物,信笺之上,却换写为“杀彭白衣”四字,并在笺纸上染了触指迷魂,魔力奇异的独门剧毒。

司马豪上了恶当,业已变作了第二个东门可人,卓轶伦却仍懵然无觉,以为得计。

一宵易过,转瞬天明,彼此算清店账,再踏征途。

司马豪与东门可人,仍是原来模样,原来装束,但卓轶伦却脱下青衫,换了一件白衣,在面貌上,也略作简单改扮。

中午以前,仍是司马豪与东门可人在前,卓轶伦随后暗蹑,察看动静。

他除了看出司马豪与东门可人之间,神情仿佛更为亲密以外,仍未看见何撑天的半点踪迹。

卓轶伦认为何撑天文以狡猾,大概非等自己当真拦路邀劫之际,决不出面。

过了中午,卓轶伦不再蹑后随行,乘着打尖机会,超越司马豪与东门可人,去往前途等待。

白日迢递尽,长江莽荡流,天色,业已近黄昏了。

眼前,有山也有江,江旁是山,山下是江,景色相当清幽,路上也别无人迹。

这是个良好的邀劫打斗插所,卓轶伦白衣一飘,当道巍立,阻住了司马豪和东门可人的去路。

司马豪这一路之间,与东门可人,两情款洽,越谈越觉投缘,有时他茫茫然地,说上一句“杀彭白衣”,她茫茫然地,说上一句“我要到桐柏山”去。

如今,面前劲风飒然,有位白衣人横眉挡路,司马豪遂愕然止步,戟指卓轶伦,厉声问道:“足下何人拦路何事”

卓轶伦哪里知道这位司马三哥,被独门奇药所迷,业已不认识自己。心中还颇为高兴地,暗赞司马豪做作得毫无破绽,遂把双眉一挑,冷然答道:“三庄主怎么如此健忘我们去年中秋节后,在‘红叶山庄’庄前的那段过节……”

司马豪听到此处,便自不耐烦地,皱眉喝道:“我记不得什么过节你如今打算怎样,赶快说明,切莫耽误了我的行程,我要到‘桐柏山’去。”

东门可人在旁边听得此语,便也双目发直地,跟着司马豪喃喃说道:“我要到‘桐柏山’去。”

卓轶伦以为他们与自己一吹一唱,一搭一挡,居然越装越像那么回事,遂摇头冷笑说道:“要去‘桐柏山’不难,但须先和我较量较量,把去年那段过节,了断一下。”

司马豪狂笑说道:“较量就较量,我司马豪难道会怕了你这无名之辈”

语音甫落,右掌立扬,一招“雷动万物”,向卓轶伦迎面拍去,掌风锐啸慑人,约莫凝足了九成功力。

司马豪既已迷神,为何不以全力相搏,而只用了九成功劲,向对方留情则甚

因为卓轶伦尚未报名,司马豪如今既不认识卓较伦,也不认识卓轶伦所扮的“彭白衣”,他如今脑海中所受最重大的影响,便是“杀彭白衣”四字,除了“彭白衣”以外,对于其他人物,并没有残杀之念。

卓轶伦想不到司马豪竟会这样说打就打,毫不客气地,猝然出手,若非功力极探,身法灵妙,能够仓促闪开,真还险些儿挨上了这招“雷动万物”。

但“雷动万物”,虽然闪过,司马豪的“雷震山川”“雷声惊蛰”“雷天大壮”等三绝招,又复回环并发地,向卓较伦连绵攻至。

这些招术,全是司马豪新炼“奔雷掌法”中的精妙绝学,故而卓较伦的功力,虽比司马豪来得高明,但猝不及防之下,应变仓促之间,也弄得难免有点招架为难,手忙脚乱。

到了这时,卓较伦才偶然发现司马豪的两道目光,仿佛对自己生疏异常,互相接触之下,并世有那种应该含蕴的会心意味。

卓轶伦惊奇之下,暗想司马豪三哥是怎么了难道自己不过换了一件长衣,略为改扮一点容貌,他便认识不出

想到此处,一面闪避司马豪的三招连攻,一面朗声叫道:“司马豪,你若再如此不知进退,体怪我彭白衣,要不客气了。”

卓轶伦突然报名之意,是打算对司马豪略为提醒,但他哪里知道,“彭白衣”三字,这一出口,所提醒的却是司马豪与东门可人下意识中,受人控制的杀人凶念。

司马豪闻言之下,悚然一惊,目光微微发直地,瞪着卓轶伦,厉声问道:“你且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卓较伦虽然诧异,弄不懂司马豪怎会也有这种发直目光,但仍不及深思地,应声答道:“我叫彭白衣。”

卓轶伦这一句“我叫彭白衣”,几乎肇下了杀身大祸!

因为司马豪一听“彭白衣”三字,立即目露凶光,厉声叫道:“杀彭白衣!”

随着这声厉吼,一招“奔雷掌”中的杀手绝学,“奔雷逐电”,向卓轶伦当胸猛击,掌风隐蕴雷鸣,分明凝足了十二成的内家劲力。

卓轶伦在武功修为方面,虽然略略高于司马豪,但对于这种全力袭击,仍不敢轻撄其锋,赶紧以一式“弱柳随风”,飘身疾避。

这时,卓轶伦业已看出司马豪是对自己真个变脸,并非互相串戏.弄甚机谋,不禁惊奇欲绝。

故而,他一面飘身,一面失声叫:“三哥,我是卓轶伦,你竟不认识我了么”

事变已生,卓较伦自然顾不得再施展什么妙计,只好叫破身份,向司马豪试行提醒一下。

谁知,他提他的,司马豪对“卓轶伦”这名儿,竟似毫无印象,根本不加理会,又复厉吼一声:“杀彭白衣!”

吼声中,“奔雷掌”绝招迭发,竟把那位心内叫苦不迭,只能挨打,不便还手的卓轶伦,圈在一片风雷时作的幕天掌影之下。

这就怪了,东门可人在听得自己姓氏,暨听得姓名之际,尚能勾起回忆,司马豪为何于听得卓较伦姓名之时,仍告毫无所动

因为,何撑天在“我要到‘桐柏山’去”,暨“杀彭白衣”等两张毒笺之上的所用毒量,完全相同,则持笺人因所中毒力探浅,便全视其内功强弱而定。

东门可人的内功火候,远超司马豪,遂中毒稍浅,在偶然机会之下,仍能使她记起一些回忆。

司马豪功力稍浅,中毒遂深,如今慢说是“卓轶伦”,便提起“司马聪”,或“司马明”来,他也照样茫然无觉。

卓轶伦弄巧成拙,大吃苦头,一面既要闪避司马豪的疯狂攻击,一面还要揣测这位司马三哥,精神失常的原因,端的有点应付维艰,心力交瘁。

就在卓较伦奇窘绝伦,困扰无比之下,竟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地,再使他增加困扰。

原来,那位“辣手神仙”东门可人,先是袖手旁观,如今也目光发直地,口中喃喃说道:“三哥,我帮你杀彭白衣。”

心神失常之人,多半性直,东门可人自然说帮就帮,立即加入战团,与司马豪互相联手地,向卓较伦发动攻击。

在正常情况的互相较技之下,卓轶伦必胜司马豪,在只能挨,不能还手的非常情况之下,卓轶伦业已未必胜得了司马豪。何况还有这位原本就比卓轶伦略为高明的“辣手神仙”突然助阵。

不多时以后,卓轶伦业已沦入险境,为了闪避东门可人一招“巧折花枝”,竟被司马豪在背后右肩头上,重重击中一掌。

这一掌,虽因卓轶伦内功深厚,能在挨打后,及时卸劲,未至于断筋碎骨,但整只右臂,已告动转不灵。

卓轶伦深知慢说自己不肯还攻,便算毫无顾忌地,拼力应战,也决非东门可人与司马豪联手之敌。

何况由于适才所挨的一掌之上,可以深深体会出司马豪对自己绝未留情,足见这位新交好友,不知怎会受了暗算,也被药物迷失本性,到了神智昏乱地步。

常言道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卓轶伦把得失利害,略一衡量,觉得目前别无他途,只好采取第三十六策,走为上计。

他是“天山”醉头陀,与“哀牢”大侠彭五先生的合传得意弟子,一身功力,原非等闲,想斗虽然不易,想走却尚不难,肩头微微一伏,趁着被击之势,脚尖猛力点地,一式“神龙出海”,向前飞蹿出五丈有余,半空中提气长身,转化“俊鹘盘空”,便自轻飘飘地,远落在一丛嵯峨怪石之后。

东门可人与司马豪也未再加追赶,只是双双发出了一阵令人听来毛骨悚然的森森冷笑。

冷笑之中,并杂有东门可人与司马豪的喃喃语音……

司马豪说的是:“杀彭白衣!”

东门可人说的是:“我要到‘桐柏山’去!”

卓轶伦听在耳中,不禁恍然顿悟,身上也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有点明白了,暗忖何撑天既在暗中监视东门可人,则可能识破自己与司马豪所定计策,反而加以利用。

倘若何撑天身边,还带有独孤智的奇毒迷笺,则……

灵机一动,智珠顿朗,卓轶伦明白了,知道自己考虑未周,弄巧咸拙,但却嫌明白得迟了一些。

他呆呆地,立在乱石丛中,眼望着向“湖北”方面,并肩走去的司马豪和东门可人,心头充满了忧虑惶惑。

摆在面前的共有四个敌人,三个是有形的敌人,其中两个,公然现身,可以攻击自己,自己却不能加以反击——这是东门可人与司马豪。

其中一个,不公然现身,踪迹异常隐秘,自己虽可向其攻击,却又苦于找他不到——这是何撑天。

另外还有一个最厉害的,是无形的敌人,不知其色香味,不知其所自来,但万一若加沾染,则本性立迷,必与东门可人、司马豪等,遭受同一命运——这是独孤智的独门奇毒。

情势如此,卓较伦怎不茫然无奈怎不愁皱双眉

他终于从无可奈何之中,想出了一条定必相当有效的,自命妙策。

这条自命妙策,说来倒颇简单,就是“以毒攻毒”四字。

卓轶伦认为独孤智会调制奇毒,自己也会调制奇毒。

独孤智命令何撑天向东门可人、司马豪下毒,自己也会亲自出手,向东门可人、司马豪下毒。

既然如此,何不来个“以毒攻毒”

只要毒倒东门可人和司马豪后,必然会在两种收效之中,获得其一。

第一种收效是何撑天出面,设法救治东门可人与司马豪,自己便可明对这残毒凶人,放手一搏。

第二种收效是即令何撑天仍旧藏在暗中,不肯出头,则自己也可暂时阻遏了东门可人、司马豪二人的约奔“桐柏山”,自坠地狱之举。

越想越觉有理,卓轶伦于是使照计而行。

首先,他提气飞身,展尽脚程,暗暗追过了那两位双双坠入情网,互相笑语温存,一路欣赏着山光水色,缓缓前行的迷神侠侣。

然后,他便购配药物,准备一切。

司马豪与东门可人,自从把卓较伦所扮彭白衣,打跑以后,便仍溯江而上,向“湖北”方面走去。

如今,他们两人,心中空空洞洞地,除了每人心中有一个人,和有一件事以外,把其余诸人,暨其余各事,均完全忘却。

东门可人心中的一个人,是司马豪,心中的一件事,是“到‘桐柏山’去。”

司马豪心中的一个,是东门可人,心中的一件事,是“杀彭白衣”。

本来,东门可人有卓轶伦和司马豪两人,看破她神志失常原因,在旁时加提醒,迷神程度,业已不大厉害,井有逐渐减轻之势,但变故突生,卓较伦一走,司马豪所中奇毒程度,竟比东门可人还要严重,东门可人遂受了他的影响,又恢复了先前状态。

两人全是一样的迷迷昏昏,恍恍惚惚。在旅途间,自然除了观赏山光水色,便是卿卿我我,情感上,有了飞快进展!

三天过后,前方有座小山,山脚下慢慢转出一位白发白须的游方道人,合掌低眉,挡住司马豪及东门可人去路。

司马豪和东门可人缓缓行来,距离那白发道人,仅约数尺,对方仍不让开,只好止步叫道:“道长阻路为何要化缘么”

白发道人点头答道:“施主猜得不错,贫道正是化缘。”

东门可人笑道:“道长化缘则甚,是要修桥补路还是要建造什么道观殿宇”

白发道人仍是稽首当胸,念了一声佛号说:“贫道一非补路,二非修桥,是要修建庄院。”

司马豪“咦”了一声,扬眉问道:“道长说是出家人,怎要修建庄院宝庄位居何处,叫甚名称”

白发道人答道:“是‘怀玉山’中的‘红叶山庄’。”

这白发道人.当然便是卓较伦所扮,他之所以这样说法,是想再试探试探司马豪被药物迷神,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会不会连自己的家乡,也记忆不起

“怀玉山中的红叶山庄”一语方毕,东门可人便微吃一惊,退了半步,目注司马豪,蹙眉问道:“三哥,我怎么觉得‘红叶山庄’四字,好生熟悉,似乎听人说过”

卓轶伦闻言,便注意司马豪的神色变化。

谁知司马豪竟淡淡一笑,摇头说道:“也许大妹听过,我却不知道‘怀玉山’中,有甚‘红叶山庄’”

这几句话儿,把卓轶伦听得心中一凉,差点儿控制不住情绪,为司马豪的中毒之深,悲痛落泪。

东门可人又复问道:“道长何事修庄这‘红叶山庄’,有所毁损了么”

卓轶伦因自己所定“以毒攻毒”之策,是无可奈何的最后手段,故不肯放弃机会地,再作努力答道:“红叶山庄的大厦之中,共有三根大柱,如今因贫道守护怠忽,竟使其中一根,为虫所蛀,以致大厦将倾,贫道遂禀准大庄主、二庄主,云游四海,募化菩缘。”

东门可人微笑说道:“一根柱儿,能值几多,何必劳动道长,四海云游,就由我一人来成就这段善缘便了。”

她说完,一伸手入怀,一面又向卓轶伦笑道:“请教道长,你的两位庄主,叫甚名儿我因觉‘红叶山庄’甚熟,遂随口问上一问。”

卓轶伦答道:“大庄主名叫司马聪,二庄主名叫司马明……”

东门可人听到此处,又向司马豪娇笑叫道:“三哥,你看多巧大庄主叫司马聪,二庄主叫司马明,你这司马豪,若去‘红叶山庄’,岂不是可做三庄主了”

卓轶伦心中一喜,暗想东门可人这几句话儿,太以巧合,总可使司马豪多少勾起回忆。

念方至此,司马豪已摇头答道:“我没有那大福气。”

语音冷漠,神情也冷漠,好像把“红叶山庄”,司马聪、司马明等,这些与他具有密切关系的人物,忘得干干净净。

卓轶伦牙关暗咬,念了一声“无量佛”号,不理司马豪,又向东门可人稽首说道:“贫道再告知女施主一桩怪事,司马聪大庄主双耳本聋,如今已能闻声,司马明二庄主双目本盲,如今已能视物。”

东门可人“哦”了一声说道:“他们是遇医还是获得神佑”

卓轶伦正待答话,司马豪业已不耐烦地,皱眉说道:“大妹何必与这位道长多话赶紧把东西给他,我们还要去‘桐柏山’呢!”

一句话儿,立时引发了东门可人潜意识中的迷神作用,目光一滞,螓首连点地,喃喃说道:“对,我们到‘桐柏山’去。”

卓轶伦心中看得暗叹,知道非施展最后手段不可,遂取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缘薄”,暨所带毛笔,向东门可人双手送去。

东门可人接过“缘薄”,略一翻阅,便提笔写了“司马豪、东门可人,合捐明珠一粒”字样。

写完,并取出一粒明珠,连同“缘薄”,交还卓轶伦。

卓轶伦接过“缘薄”,又向司马豪送去。

司马豪颇不高兴地,摇头说道:“道长是出家人.不可过分贪得,这粒明珠,鉴定罕世之物,价值千金,便以之建盖一所庄院,都尚有余裕,何况一根大柱你还要再向我……”

卓轶伦截断他的话头,陪笑说道:“道长是出家人,不可过分贪得无厌,再求施主施舍,只请施主在薄上签名,留段缘法。”

司马豪诧然问道:“适才我东门大妹,不是替我签过姓名了么”

卓轶伦摇头说道:“贫道未曾看见。”

司马豪眉头一皱,从卓轶伦手中,接过“缘薄”,翻到东门可人所书之处,指着“司马豪”三字,不悦说道:“道长怎的如此糊涂这不是我的姓名么”

卓轶伦突然把脸儿一板,冷冷说道:“司马豪你配叫司马豪么”

司马豪勃然问道:“我怎么不配”

卓较伦双目之中,神光电射地,朗声答道:“司马豪是司马聪和司马明的同胞兄弟,你为什么连你哥哥,都一齐忘记”

司马豪大怒叫道:“谁说他们是我哥哥你这杂毛老道,到底是谁竟来满口胡言,向我找事。”

卓轶伦把假发,一齐摘掉,露出本来面目说道:“我是卓轶伦。”

东门可人一惊,司马豪依旧满面怒色。

卓较伦摇头一叹,又说道:“我是彭白衣。”

这次却有了反应,司马豪煞气腾眉,厉声叫道:“杀彭白衣!”

他一面厉声大叫,“杀彭白衣”,一面便举起掌来,向卓轶伦的胸前猛拍。

东门可人毕竟与司马豪同心,听得司马豪厉声大叫“杀彭白衣”,遂也柳眉双剔地,厉声叫道:“三哥哥,我帮你杀彭白衣。”

语音之中,玉腕疾伸,对准卓轶伦后背“精促穴”上,一掌拍去。

卓轶伦上次被他们打得狼狈而逃,这次更应该及时闪避才对。

但事出意外,他竟来了个巍立如山,岸然不动。

司马豪先行出手,掌也先到,实胚胚地,打在卓轶伦胸前“七坎”穴上。

说也奇怪,司马豪来势虽猛,但打在卓轶伦胸前之时,却并未含有什么令人难禁的内家劲力。

卓轶伦挨了一掌,连身躯晃都不晃,只向司马豪笑了一笑。

这时,东门可人的一只纤纤玉掌,也已印上了卓轶伦的后背。

“辣手神仙”的一身功力,岂同小可后背“精促穴”,又是要紧所在,卓轶伦怎能再复安然无事

但玉掌落处,卓轶伦不过向前跨了一步,依然满面笑容,神色未变,好似“辣手神仙”的那身精绝武功,业已自行消失

如此结果,自然大出司马豪、东门可人意外,使他们双双惊诧失声,连退两步。

卓轶伦一阵纵声狂笑,目光电扫二人,故意流露出揶擒神色。

司马豪气得咬牙切齿,厉啸连连,意欲提气凝劲,再度进扑!

谁知他不提真气还好.这一提真气之下,才发觉自己周身气血之间,好似添了层无形束缚,业已无法由心所欲地,提聚真气内力。

司马豪如此,东门可人亦复如此,两人不禁相顾愕然,呆在当地。

卓轶伦又是一阵哂然狂笑,双眉略挑,转身而行,对他们不再理会。

司马豪抢步疾追,并急急叫道:“你不要走,你……你是弄了什么诡计把我们……”

话方至此,卓轶伦道袍飘飘,人已到了七八丈外,但口中所发那种综合着得意与哂薄意味的笑声,却仍然传入司马豪等耳内。

他在前面走,是施展内家神功“凌虚步”法,司马豪与东门可人在后面追,则因气血机能,有了障碍,暂时无法提随真气,只是一种比常人稍胜的跑步速度。

这样追法,自然越追距离越远,不消多久以后,业已看不见卓轶伦的踪迹。

其实,卓轶伦真走了么当然不是,他甩开司马豪与东门可人之后,就立即藏入暗中,悄悄注视。

这三日之间,卓轶伦竭尽心力,搜配药物,也照样炼成一种毒药,涂在那本缘薄之上。

他所炼的这种毒药,作用不在迷神,是使中毒之人,暂时机能生障,无法提聚内力,并每隔三日,便发冷发热,来势凶猛地,生上一场病儿。

卓轶伦认为,独孤智要把东门可人弄去“桐柏山”之故,无非知道她有一身惊人武功,想加拉拢利用。

司马豪则因与东门可人发生感情,才殃及池鱼,也受了连带迷神之害。

既然如此,则何撑天若是发现他们两人的内家功力,突告消失,势必急得出头察看。

即令何撑天当时不肯出头,在司马豪与东门可人三日后发病之际,他也非出头不可,总不能坐视独孤智费尽心机,所欲争取的那位“辣手神仙”,病死在逆旅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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